星空——〈星际拓荒〉的魅力
欢迎各位回来。经过了两期的关于怪核与梦核的过渡节目,也终于迎来了我们的正式节目了。我还挺喜欢这样的节奏的,大家提出自己感兴趣的话题,然后我们在这个系列当中来回地穿插,展开讨论。总之还是要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喜爱。今天我们将会来聊一聊有关于《星际拓荒》这款游戏的话题,来聊一聊这款游戏的魅力。在正式开始之前,还要提醒一下新来的观众们,就是我有一个坏习惯,这个坏习惯有可能会让各位感觉我好像总是在跑题,好像说的都是与游戏本身无关,呃,本身无关的那些话题。因此有可能会让大家感到失望。而从我个人的想法出发,我是很不希望大家会出现那种失望的情绪的。因此我也在这个开头先给大家提个醒,就这一点,对老粉丝而言,我想应该是大家应该都见怪不怪了,对吧?
不知道大家怎样理解“魅力”?怎样看待那些深深吸引我们的事物?当然我们这里聊的不是钞票,不是男孩子帅气的侧脸,也不是女孩子秀发间的那种花香味,对吧?我们这里说到的魅力,是不带有任何功利性的魅力,是一种脱离了外在的魅力。也许在平时,我们会被某个男孩迷住,是因为他帅气的侧脸。我们倾倒于某位女性,是因为她一头漂亮的长发。而我们现在要讨论的这个魅力,恰恰就是脱离了这些表象事物之后的内在的魅力。类似于一种远古的感应。我们说到的这种魅力所带来的状态,也就是那种远古的感应,是一种并不存在任何提供或给予我们回馈的东西,但是却令我们像被施法了一样地心甘情愿地为其服务,臣服于它的状态。换句话来说就是我们在感召某种魅力时,通常都在期待着能得到某种结果,但是有一种魅力恰恰就告诉我们,我们所期待的那个结果并不存在,我们想要获得的东西并不存在。可即便如此,我们也会执着于它,沉迷于它。有时候理想中的,或者说真正的爱,就是这么一回事。但更多的时候,这种远古的感应,那份捉摸不透的魅力,更多地被展示在了广阔与伟大的地方,就比如星空所为我们带来的震撼。
对作为生活在近现代的我们来说,星空与我们的距离比人类文明的任何一个时期都要遥远。因为光污染的原因,我们已经失去了抬头便能仰望星河的权利。但也从未遗忘那种由星空而带来的震撼。这种震撼穷尽了我们已有的所有感情,是一种惊奇,一阵兴奋,一起快乐,更是一面恐惧。它就像是一处危言耸立的高墙,我们振奋于这处自然的杰作,但也好奇于墙的后面究竟有着什么?直到有一天,一个声音告诉我:什么都没有。它大大方方地告诉我们,于我们而言,所谓现实是一出被即兴演绎的魔法。
我们人类在启蒙运动之后,取得了科学上的非凡成就,理性也因此绽放了百年的光辉。在许久以前,科学都一直信奉着现实世界就是我们所能观察到的物质世界,现实的基本都遵循着数学公式的逻辑,被一条条的定律牢牢支配。而在启蒙运动之前,就比如在中世纪,人们并没有将现实与物质世界划上等号。我们都知道,中世纪的艺术家们、那些画家们所表达的真实,其实并不能算是那个真实的本来面目,而是一种类似于我们上面提到的感召似的、建立在个人认识下的感知体验。后来文艺复兴运动到来,线性透视法开始从理性的角度教育艺术创作者们,那什么才是真正的真实。中世纪,包括中世纪之前的那种崇尚连续性的、可塑结构的绘画方式,也被充满了逻辑序列的线性透视网格取而代之。在之后的一段时期里,许多的艺术家们都曾经向理性号召的真实之光发起过挑战。其中最著名的人物有莫奈,以及我们肯定都认识的梵高。作为印象派的名家,莫奈讲求转瞬即逝的瞬间,而梵高则发起不同视觉感受下的疑问。我们能看出,艺术家们纠结的内容,其实是对于真实有着一个统一定理的怀疑。这份怀疑一直保持到19世纪的末期。
法国艺术家保罗·塞尚彻底地与理性决裂,宣布了与纠缠了艺术领域几个世纪的线性透视正式地告别。或者我们应该这样说,塞尚的绘画不再只有一个透视点了,而是存在着多个不同角度的透视点。起初许多人都在争论,塞尚的这种艺术是否只是一个视觉上的游戏而已。直到立体主义的出现,也就是毕加索与他的挚友布拉克的作品问世以后,使得所有人都放弃了“视觉把戏”这样的天真想法。人们开始转移思绪,从艺术的眼光望向科学。但因为几乎在同一时间,一个令人震惊的事件掀翻了整个物理学领域的房顶。在1905年,也就是在毕加索创作出那幅震惊艺术圈的《亚维农少女》的前两年,爱因斯坦发表了他的狭义相对论。他向物理学领域,向世界宣布了一个令人震惊的观点:即空间与时间会根据视角的变化而发生变化,不同的观察视角下,时间以不同的速度流动,而空间甚至是可以膨胀与收缩的。爱因斯坦的这一观点就意味着空间与时间不是分离独立的,而是相互交织在一起的,质量与能量是可以相互转化的。要知道,在爱因斯坦的这一观点出现之前,物理领域信奉着的是绝对时间与绝对空间两条并行的概念。还从来没有人将空间与时间交织在一起。那个时候,人们信奉以太,信奉光以波的形式传播,对吧?只不过马上物理学家们也要开始理解到,所谓的科学的唯一真理似乎并不存在。爱因斯坦在发表了狭义相对论之后,紧接着发表了激进的广义相对论。再后来,艺术领域中的超现实主义开始大行其道。而同一时间,量子物理领域也跃进了我们的视野。
我们应该都知道,超现实主义在我们这个系列节目中已经提到过许多次了。那我们很可能会很自然地认为,超现实主义的理论在当时是一种相当激进与前卫的思想。它号召反物欲引导下的物质,提倡精神能量。号召反社会规训下的虚伪,推崇人们要探求自我。号召反我们所生活的物质世界,宣扬另一个未知世界的伟大与真实。以当时的眼光来看,超现实主义无疑就是建立在新心理学建筑之下的无边妄想。那么为什么这个艺术运动,还有着那么多的信徒去追随它呢?因为几乎与它同一时间出现的量子物理,可远比那些超现实主义的艺术家们还要过分得多,还要激进得多。简单来说就是,量子物理几乎推翻了物理领域百年以来认识物质世界的基本,并且将人类思想中的哲学思维以及艺术视角用科学的方式进行了阐释。
量子物理告诉了我们什么?它告诉了我们四个字:世事无常。它告诉我们,物质世界拥有着一种模糊性,取决于我们何时、在何地、以何种眼光去观察世界。而观察到的结果则是一种概率。所谓的万事万物是我们所无法理清的偶然,万事万物的起因与结果,似乎都蕴藏着魔法一般的威力。量子物理认为,除非我们去观察,否则粒子在常规意义上是不存在的。物理领域原先信奉的波并不是物质,而是一种概率。粒子可能出现的位置,只有当我们再去观察的那一刻,才会现身在它可能会出现的位置。与此同时,精神分析学大师拉康协同超现实主义运动的艺术家们,开始在量子物理的阴影下,更加深入地讨论现实与意识相关的话题。超现实主义的艺术家将梦境作为话题的终结,而拉康则向我们抛出了想象界、象征界、实在界的概念。前者以梦境眺望星空,后者则将宇宙与我们结合到了一起。由此,我们再回想中世纪的人们那种依仗直觉与感性面对世界的态度,就会感受到一种相比较宇宙而言出现的无力。似乎我们又绕回了原点。
我们现在来总结一下,就是哲学家、艺术家以及科学家们的共同努力,使得我们以理性的姿态认识到了一件事情,那便是我们所观察到的这个世界,其实并非是真实的世界本身,而是我们处在某一视角下所体察到的一种倒影、一个印象。这不仅仅影响了我们对于世界的思考与认知,更影响了围绕着自人类诞生以来的宇宙观。在我们人类前进的道路上,宇宙从神话时代的神秘,走向了具有外部现实意义的形象,而后又着陆在了直觉的跑道上。哲学家通过思维与理论的假设,帮助我们设立情境。而艺术家通过那份情境大搞创作,刺激我们的感官。科学家则在感官所带来的动能与激情之下,通过逻辑与数学的方式,证明了一个又一个匪夷所思的妄想。如若有人问我真正的魅力是什么,我会坦然地说,这就是魅力。宇宙那片星空一直都存在着这样的吸引力。
还记得我们之前聊到过的苏联艺术家马列维奇吗?那他的思想就一直相当激进且富有感染力。作为现代艺术领域中公然攻击理性的知名艺术家之一,马列维奇的思想是最前卫也是最大胆的。在他早期的太空歌剧《战胜太阳》中,我们就能初见端倪了。这部歌剧讲述的是激进的未来派狂人们捉住了宇宙中的太阳,毁灭了宇宙中的太阳。它所表达的意义是:人类之所以被困在原地,是因为太阳误导了我们,一个没有太阳的未来,才是真正的未来。马列维奇的意思是,太阳的光芒欺骗了我们,让我们误以为双眼所见的世界,就是真实的世界。随后便出现了他那著名的《黑色正方形》,以及他中后期创作的《白色正方形》,对吧?然而在当时,少有人了解他想要传达的直觉体验,那种趋向于超验一般的精神状态。恰恰想要传达的就是一种宇宙、人类、星空融为了一体的狂喜。马列维奇曾经写道:“流星、太阳、彗星,它们无穷无尽地奔腾在画布之上。”他甚至还亲手绘制过太空电梯等等一系列充满了浪漫幻想色彩的设计图纸。
马列维奇的思想放在我们今天来看,并不难以琢磨,对吧?与许多现代艺术的先行者们一样,这些艺术家认为的是,宇宙恰恰就在我们的意识之中。宇宙影响了我们本身,我们也影响了宇宙本身。如果天堂这个东西必然存在,那么我们的意识终归会回到宇宙的怀抱,那片星空就是属于我们的天堂。就像被排挤的美国生物学家弗兰克·布朗,他毕生都在争取的、争取与强调的太空信号一样。生物学家布朗认为,以太阳日来分析与判断生物时间,也就是我们熟知的生物钟,其实并不全面。他提出了月球对于地球的生物们,甚至是磁场对于生物们也有着多方位的影响。以至于他在学术生涯的后期断言,地球的生物们是因为宇宙,是因为被虚无缥缈的太空信号所影响,才出现了对应的有序行为的。在布朗大胆地提出自己理论的那个年代,他毫无疑问地遭到了同行的排挤。想想也知道,同行们会认为他是在大搞玄学。直到2012年之后,生物学领域才认可布朗的一部分理论是拥有着科学依据的猜想,而另一部分理论则是完全正确的。在他临终前,伴随着他观察了一辈子的招潮蟹,它还向人类抛出了一个惊奇的观点,也就是宇宙生物学。只是他口中的这个宇宙生物,究竟为何就不得而知了。
就像到了现在,许多评论家们在回看马列维奇的《黑色正方形》时,都会感叹,这位艺术家创作的不仅仅是一个黑色的正方形,因为他在教我们摆脱理性的教条之余,更是向我们展示了一扇通往星空深处的大门,一片深邃漆黑的无限境遇。此时此刻,艺术也已经不仅仅是描绘所谓现实的方法,追寻美的手段。它已经脱离了艺术的表象,去往了更加无边,去到了对于作为单独个体的我们而言,显得更加虚无与惊奇的地方了。
那么我们聊到的这些,又与《星际拓荒》有着怎样的关系呢?似乎这些内容都与这款游戏是毫无联系的。乍听起来确实是这样,但是我个人认为,我们刚刚聊到的那些内容,恰恰就是《星际拓荒》这款游戏的核心所在。首先,游戏向我们展现出了宇宙的魅力,或者应该说,那是我们作为人类无法回避的星空的魅力本身。在这之后,游戏将我们人类的探索精神与直觉性体验,进行了不同程度的演绎。科学代表的探索精神下的理性光辉,引领着我们解开谜题,寻求答案。而艺术代表的直觉性体验,则在篝火烤棉花糖的余温下,让我们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的终极答案也许并没有那么重要,相反,寻找它的过程可能更有意义。在游戏中的大量时间里,我们都在追随着一个叫挪麦人的灭绝种族的步伐,寻求着答案。这无疑是一种倒置的做法。也就是说,游戏浪漫化地将我们人类比作了已经灭绝的挪麦人,通过虚构的手法,让我们以第三者的角度去审视与观察了我们人类自身,观察了那个过程。无疑,游戏在这一点将科学与意识、理性与直觉的细节处理得恰到好处。因此,以我个人的观点来看,《星际拓荒》是一部相当优秀的,而且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彩的科幻游戏制品。
OK,我们这期节目就先到这里先结束了。感谢各位的收听与收看,非常享受与大家的短暂时光。另外就是呃,我发现大家似乎都对浪漫主义很感兴趣,那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来系统地聊一聊。OK,这周实在是有点忙,那我们就先到这儿结束,我们之后再见,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