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后事项 在兴趣之下

欢迎回来，不知道各位平日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也许用“爱好”这样的字词会显得太过严肃，不如让我们换一种说法：各位平日里有没有属于自己的那种能够帮助自己在日复一日、叫人充满倦意的生活中复苏些许生气的“癖好”？我敢肯定，每个人都会拥有一些爱好。而之所以肯定这一点，是因为爱好往往被摆放在大庭广众的视域之内。就像我们能轻松地通过观察的方法，得知自己的友人是否喜爱音乐，是否将音乐作为消遣，是否进一步地将其升华为他个人的爱好一样。一切都被摆放在了能被我们目之所及的生活场域之中。就这一点而言，我们也能轻松地总结并告知他人，就比如各位现在就能立刻唤起自己的精神国度，在这里分享出自己爱好着什么。然而也就像我们刚刚表达的“爱好”这样的字词是否太过严肃所带来的小小提示一样，一旦我们抛开在生活表象中能被我们轻易目击并指认的所谓“爱好”，一旦我们开始深入地挖掘爱好背后的内容，另一些只能以“癖好”概括的事物，就会随之显现出其模糊的轮廓。在爱好的帷幕下，我们无法辨认所谓的癖好究竟为何，又从何而来。

接下来，让我分享一段发生在自己童年的小小回忆，我们会以那段略微引人发笑的回忆来剖析爱好之下，隐藏的那一被称为“癖好”的事物究竟是什么。记得在刚刚上学那会儿，人们的生活条件正在逐步向好的一段时间里，生活中突然流行起一种叫做“空气清新剂”的东西。说起来有趣，虽然它被称为空气清新剂，但味道却非常的刺鼻。或者应该这样说，对一个人的鼻腔而言，它充满了化学品的刺激性。就算我们暂且忽略它的刺激性，也会因为它的外形和用法都与杀虫剂类似，而对其产生警惕。当然，这些都是在当下回忆过去所形成的注解式的看法。因为至少在当时那个时期，这种和喷雾杀虫剂外观一致、使用方法更是一致的空气清新剂，是非常受欢迎的一种流行。某天下午放学回家的我，就发现家里多了两罐这样的空气清新剂。玫瑰的图案被印在金属的罐身上，喷雾口上有着一个玫红色的塑料罩子。向下看，赫然写着一行小字：“开盖即用。” 再来则是“远离明火、高温，避免与眼、口、鼻接触”的一系列警示。

起初小小年纪的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更不在乎它是什么东西。因为我正困扰于该用怎样的方法解救隔壁邻居一位大爷家的宠物。简单介绍一下，住在我家隔壁的那位爷爷有个独特的爱好，就是抓麻雀，然后将麻雀养在自己制作的木质鸟笼里。如今看来，这位和蔼又好动的爷爷简直就是个“法外狂徒”。至少在当下，抓麻雀已经是一种被明令禁止的违法行为了。本来我其实并不在意这种限制小鸟自由的行为，孩童时的我甚至觉得非常的有趣。现在看来，原因大概就是，它给予了一个孩子与动物接触的更多机会，而每个孩子都会希望这样的机会越多越好。要谈及为何我这一天会突然想要去拯救那位邻居爷爷的宠物，那些被他关在笼子里的麻雀，是因为在当天清晨，我准备出门上学时，发现挂在他家屋外鸟笼里的一只麻雀死去了。死状惨烈，它的头卡在为它所设的监狱栅栏之间，一些毛羽杂乱地散落在笼子里的角落，就好像它曾要拼命钻出鸟笼，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博得一次自由的机会一样。送我出门的父亲告诉我，也许不仅仅只是因为自由的关系，也许那只麻雀已经有了家，也许家里的孩子等着它回家吃饭，也许正是因为这样，那只小小的麻雀才选择了以自己的生命展开一搏。

为了制定一场有序、绝对成功且不会让人轻易察觉的越狱计划，我不惜暂停了武林秘籍的研究与撰写工作，将多余的纸张投身于越狱行动的构筑之中。就在我潜心思索究竟是清晨还是睡前，究竟哪个时间段用衣杆偷取鸟笼更不容易被发现时，就在我专心致志在自己的小小妄想中的时候，我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呲呲声，紧随而至的便是一股浓烈的花香味。母亲也同时向我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很香？” 那时的我大概刚刚小学的年纪，父母向我问话的态度更像是在逗小孩。再加上他们本身性格与处事的态度就开朗活跃，使得我一直觉得他们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至今如此。因此各位可以想象出我母亲当时的语气，其实更接近幼儿园老师向小朋友们问话那般：“怎么样？是不是很香？能闻得出来是怎样的香气吗？” 当时我正专心于所谓的越狱计划，几乎不假思索，应该着重强调这一点，必定是不假思索地，完全没有经过头脑地回了一句：“嗯，很香，一股坏女人的味道。” 事后得知，那“坏女人的香味”，正是来自于长相酷似杀虫剂的空气清新剂。这便是我要与大家分享的一段回忆。这句被我说出的童言，这句被一个孩童脱口而出的童言，所谓的“坏女人的香味”，足以引发我们的思考。至少我们都会很感兴趣一件事情，那便是年纪尚浅的我，是如何认定坏女人的味道是香的？又是如何得知或认为坏女人的味道就是那样的味道的？

心理学的精神分析领域，以大量的研究连携着现代哲学领域的诸多理论，提醒我们，每个人在成长过程中，必定会遭到来自于大他者的影响。对于孩童来说，最为直接的大他者就是家庭。即使社会在这其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也都会在其影响传达至孩童之前，经由家庭的过滤。也就是说，我那句“坏女人的香味”，实际上是一个符号的结果。也就意味着，一个叫做“坏女人味道”的符号内容，经由家庭灌输给了小小的我，并覆盖掉了一个气味本身所携带的其他信息。顺带一提，那罐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应该是玫瑰味的，玫瑰的味道被另一个毫不相干的“坏女人的味道”，被这一符号覆盖掉了。就这一点来说，我们还会发现此类符号所具备的原始特征：它们通常会附着在与作为动物却被称为人类的我们自身的身体机能上。就比如眼睛带来的形状与颜色，身体带来的触感，以及刚刚我们所讲述的气味。只需要仔细地回忆我们自己年幼时的记忆，我想每个人都会惊奇地发现与我相类似的经历，这类童言无忌的经历，也上演在各位的人生荧幕之上。同时也会发现，这类带有原始特征的符号，覆盖掉了一些事物的原先内容，并在日后的生活里，悄悄地改变了我们的认知。

现在我们得到了一些与符号学有关的信息，并知晓了一种原始符号是如何运作在真实世界，并对我们产生影响的。就此，我们将它的影响发散开来，并借此审视当下，就会发现一些从未有过答案的事实，其本身就已经蕴含着答案了。就比如在我们的情色谈话里，许多观众都会疑惑于为何许多男士们在迷恋女士们的身体符号之余，好像还会对另一些符号事物更加着迷。就比如璀璨到令人眼花缭乱的胸衣款式，不同颜色以及透薄程度的丝袜制品，或是一些或轻盈、或怪异、看着就会脚痛的高跟鞋，甚至其他鞋履制品。我们会发现其原因，正是这些符号掩盖了一个个体身体的原本内容，并将一些更加原始的符号意义彰显了出来。在之前，我们提及了欲望，提及了在当下这个社会中，我们每个人的审美欲望都难以得到满足与排解。一切原因都来自于属于身体的欲望始终处在一个充盈的状态，致使了我们各自的属于灵魂的欲望进入了一种永不满足的状态。就像在已经摆脱了饥饿的这一社会场域中，我们寻求食物不再是为了果腹，而更多的是为了满足味觉上的审美需求一样。也因此，灵魂欲望的永不满足，使得我们各自建立了一个独一于他人的审美通道，时时刻刻等待并追寻着美的内容。

就此，倘若我们将刚刚谈及的那些内容全部结合起来，再次自问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观看美女和帅哥，更准确来说，应该是欣赏穿着着性感服饰的美女或帅哥，这一可被称之为情色的审美欲望，是属于身体的，还是灵魂的？因此，柏拉图以《会饮篇》告诉我们，情色不仅是肉体的冲动，更是通往更高精神境界的桥梁。他实则是在阐释情色的饥饿与食物的饥饿相似，只有在饱腹之后，我们才能真正的打开审美的通道。对此，尼采表示赞同，他认为情色是一种生命力的体现，压抑自身的情色和绝食无益，不仅仅会摧毁自己的身体，更会摧毁生命的意志。只不过我们能在尼采的字词中发现，即使他认可柏拉图的大部分想法，但却有着一个不一致的态度，至少尼采着重地强调了生命的意志，也就是他更加着重地强调了灵魂的内容。弗洛伊德则借由自己对于心理学的研究，在医治心理疾病的强目地下得出了情色欲望不只是一种生理的体现，它被相互地作用于个体与文明之间。现代社会中所谓的生理的性欲，则更像是被后天制造，而非作为动物的人类的本能。弗洛伊德实则强调的是，在这个完全隔绝于大自然的、独属于人类的自然之中，情色的身体属性，已经完全被灵魂的属性替代了。性欲更像是一种审美过程，而非生理过程。后来者福柯坚定了这样的看法，他直言：情色是社会权力的产物，社会的权力指向直接地影响了个体的情色指向。福柯无异于在说，我们生活的这一隔绝了大自然的、独属于人类的自然，其拥有者们，即权力者们，控制了行走在这其中的人们的灵魂。对此，萨特的理论则与福柯相悖，他认为灵魂的自由是天然的，只不过存在于后天的屏障之中。情色的唤起不仅是身体性的冲动，更是对他者的渴望。这一渴望所指向的是试图通过建立亲密关系，来填补自身存在的空虚。灵魂的自由便是在其中显现，并建立了一个悖论，即渴望拥有对方一个自由的姿态，同时渴望被对方拥有一个失去自由的结果。它们同时显现在了二者的存在之中。

现在让我们进行一个简单的梳理。柏拉图通过形而上学讲述身体性的情色是通向真理阶梯的途径之一。尼采通过他的生命哲学讲述情色是对生命意志的肯定。弗洛伊德通过精神分析讲述情色是潜意识的核心，更是社会心理的组成部分。福柯则在社会批判的角度阐释情色是权力建构的产物。萨特则以存在主义哲学述说情色暗含着自由与亲密的矛盾。我们通过这些理论的总结，能够得到一个有趣的结果，那便是因为社会结构和场域的变化，情色它所占据的位置，正在逐步地从身体的属性向灵魂的属性转移。直至萨特与福柯，情色已俨然成为了完全归属于精神世界的产物，一个完全可以被标记为灵魂属性的产物。

于此，一个有趣的现象便出现了，那就是我们之所以时常对情色抱有误解，是因为我们各自对于情色的真正的欲望，一个审美的欲望被掩盖在了另一个被后天建构的符号性内容之下。并且那一符号性内容，完全可以被指认为一个原始的符号内容。它的作用就像是在提醒饱腹之后的我们，提醒消除了饥饿的我们，饥饿依旧存在，并且必须存在。目的则是为了消除审美欲望得不到满足而产生的个体的虚无。饥饿不能消失，就像情色的欲望不能消失一样，否则就会带来灵魂的麻木。人们会徘徊于审美的欲望之中，因为它始终无法得到满足。只是这样的现象是否解决了虚无的危机？答案是否定的。与其说解决，不如说它阴差阳错地因为资本的逐利本性，暂缓了虚无的危机。如今因为一些繁复的社会现象的层出不穷，致使个体与个体之间的隔阂日益增大，打破了萨特在讲述存在与自由时由“保持自由还是献出自由”的矛盾而显现的存在张力，使得个体的存在打破了与他者互相依存的平衡，逐渐地自由化，更开始逐渐地无序化，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

好在每当一个时代的危机来临时，另一个由人们亲手制造的群体文化，就必定会挺身而出，来消解这一时代的冗余，或化解一个时代所酝酿的危机。仅对于我们这个时代下所处的社会场域的虚无危机而言，就有一种独特的文化被年轻群体孕育出来。它用于排解被掩盖在原始符号性内容之下的审美欲望。我们在下一期就会说到这一独特的文化。今天我们以情色为例，讲述了审美欲望的又一个阶段。之所以用情色，是因为它是最直接也是最容易叫我们理解的切入点。就像我们在开头问出的那一问题一样，许多隐藏在爱好之下的癖好，其实都指向情色。那么在最后，我还是想问问各位，平日里喜欢看美女和帅哥吗？欣赏美妙的动体，无论是在游戏搭建的虚拟世界，或是其他任意场域中，它是否能被当作为一种消遣？我们这期节目就先结束了。感谢各位的收听与收看，我们下期再见，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