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来低贱

好像好久没更新这个系列了。之所以没有更新，是因为一些原因，讲起来也非常简单，就是一句话：因为一些现象阻挠了我继续更新美与浪漫的动因。现在我想时机应该差不多成熟了。我猜许多频道里的老观众都清楚，我们前段时间接了个大单子——XBOX的官方商单。B站也为此派出了两名编辑，跨区的编辑，一个是人文区的编辑，一个是游戏区的编辑，来专门和我对接。合作的过程呢，非常愉快，XBOX官方几乎没有干预我的创作。大家可以理解为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以我擅长拿手的方式，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一份绝对的美差，大可说如果我继续下去，恐怕已经能将UP主当做一个、当做一件全职工作来看待了。

之后的事情大家也都清楚了，我突然地开始做起了米哈游。起初的原因非常单纯，因为私信里有许多粉丝早已表达了想要观看相关节目的意愿。在这期间，我一位朋友，同时也是米哈游资深玩家的这么一个人，提醒我叫我在出视频的时候，千万不要打上激励标签啊，就是那个什么“原神UP主激励”、“崩铁UP主激励”之类的东西，否则就容易引发一个叫做“粉丝舆情”的东西。大概意思就是，如果我在打了这个标签的前提下，再去以我们频道以往的那种中立话术来讲述内容，就很容易被人贴上“收钱了”的标签啊。甚至，哎，你不以中立的话术来讲的话，也是收钱了。最终我算是辜负了我的那位朋友，因为我想试一试究竟是不是他说的那么一回事。结果也非常的有意思，就是我们最近每一期关于米哈游视频的下方，都会出现早已关注这个频道的一些观众们指出“接了商单了”，“吃饭嘛不寒颤”之类的话。话里话外都能听出一些观众那些活力的挖苦与埋怨。在这里我先澄清一下，我们其实没有接米哈游的商单。同时我猜那些喜欢秉持资本话术的观众们，一定会比我更能想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米哈游根本看不上我这一类型的UP主，他们会更偏爱那种攻略类型的UP主。理由很简单，因为人物攻略更能刺激本已是这款游戏的受众们的消费欲望，并保持他们的欲望。用游戏的话术来说，就是海量的不叠加的攻略，能够掀起所谓的“强度焦虑”，而强度焦虑能够促使大家去抽卡啊。游戏公司更是能通过这一点，去给它的受众们估值，从而更好地判断市场是否还拥有活力。资本话术就是如此地拥有魔力，能够在改变大家价值观念的同时，又将大家像傀儡一样地摆弄在掌心。

听到这里，肯定有许多人想要攻击我，毕竟没有人会喜欢被别人称为“傀儡” 。这便是我刚刚提到的最有意思的地方所在了，就是各位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情，就是资本，无论是哪家资本，都喜爱建立“景观” 。并且我们频道里不止一次地提到过“景观”这两个字。到底怎么去解释景观？所谓的景观究竟是什么？我现在可以回答各位了。刚刚我们说到的整个过程就是一种景观，我们的频道也成为了景观之一。这是一个绝佳的、好理解到不能再好理解的例子了。首先你有一个QQ微频道，接下来一个XBOX，一个大企业的商单，合作相当愉快，这证明了你的商业价值。其次，你QQ微频道开始制作米哈游相关的视频，在这也毫无前因后果的关系之中，人们会默认QQ微频道截取了米哈游的商单。紧接着就出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讨厌或排斥米哈游，或因为任何个人原因或集体原因的互联网幽灵们，便会来挖苦QQ微频道接取了商单。这一整个过程就是景观被建立和确立的过程。这景观有什么作用呢？它的最大作用，它的一大作用就是，任何想要急需通过UP主这一身份获取金钱，摆脱生活困境的完全独立的自由工作者们，在看到了这一景观之后，会受到很大程度的影响。就比如会莫名其妙地认为米哈游看起来给很多人商单吗？米哈游发商单好像并不挑人啊？你看这QQ微频道的流量明明那么低，米哈游出手阔绰，只要认真做米哈游的内容，都能接到米哈游的商单。并且在这一个由我们共同完成的独特景观下，后来者还会得到由我们传达的景观的另一种独特信息：就是不做人物攻略，甚至不谈游戏本身，也能接到米哈游的商单。各位应该都明白了，这就是我们在上一期节目中，也就是《绝区零》的节目中所讲述的价值秩序里的一个小区块——就是社会现实裹挟人文建立的景观。我们说到的那一被裹挟的人文，大家千万别理解错了。我们说到的被裹挟的人文，就是那些不停回复类似于“肯定是米家商单”的个人舆论。是我们共同掀起的效应，叫后来者看见了一处被资本苦心经营而出现的景观，让他们以为做某家的游戏会挣钱，让他们参与进来，进一步扩大这一资本的舆论影响力。

我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我知道许多人都很讨厌米哈游，都希望米哈游倒闭。许多人更是都在骂《原神》对吧？更多的博主在宣传米哈游的流水如何如何下降了。但是各位可能压根没想到，自己的舆论也会被资本化。这种结局造就了一个绝妙的景观。大家下次可以注意一件事情，就是微博热搜，哪天《原神》这款游戏停服维护了，你就等着，肯定有一条热搜出现：欸，两个字就两个字——“开服” 。没错，甚至这条热搜都已经到了不会标明是哪款游戏的程度了。这不亚于哪位UP主发视频立刻就上热搜，热搜内容就两个字——“更新” 。你们别笑啊，我们在这一过程中都成为了资本的傀儡，在面对社会现实时都会变成资本的傀儡。同时我的一大观点就是：人文指的不是风花雪月、白纸黑字或某个被誉为经典的文本，人文指的是人本身。

在这期间我还有一个意外收获，就是由我们刚刚谈论的被建立的景观而出现的、会损害人们本身的一个“下落效应” 。本来我以为并不会出现的效应，居然也出现了。简单来说就是，大众舆论会将任何带有商业性质的东西批评为低价值或没有价值的东西。我们再直白点来说就是，就比如拿米哈游，或是库洛，或是鹰角，或者任何一家游戏公司来打比方的话。后来者在遇见了刚刚我们提到的、我们共同营造的那一景观之后，会下意识地认为这些被社会现实的资本裹挟着的人、这些劳动者们共同完成的一件文化产品，是没有价值的，或是低级的东西。《黑神话：悟空》都没有能够逃掉，那么手机游戏这个领域本来就被游戏领域的其他（主机游戏之类的、PC游戏之类的）歧视的这个领域就更不用说了。当然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这么想，但总会有一些群体会被带偏，产生这样的想法。而资本，我们现在说的不是公司了，说的是绝对上位的、远超了任何公司性质的资本本身，会非常乐意地将这一小撮短时间内被带偏，但是已经形成舆论事实的效应，将它们制造成另外一种景观——一种有着资本最乐意见到的、将原本无法被定价的人文，也就是将原本无法被定价的人本身分出个高低贵贱的景观。

我身边有很多年轻人，从他们那儿就能获取这种下落效应下的景观所带来的污名现象。先说一个知名的：“哪种豆子更入味啊？”“皱皮的比原皮的更入味啊！”这个大家肯定都听过，有一段时间SNS，比如微博上到处都是。我更是从身边的年轻人那边听到过非常非常歧视的话，就比如：“玩《明日方舟》的人性格恶劣，蛮不讲理。”“玩《原神》的人通常都呆傻，是一群饭圈魔怔人。”“玩《鸣潮》的都是宅男哥，不遗余力地想要物化女性。”“玩《恋与制作人》的都是叠纸，根本无法交流” 。我在这里讲句难听话，也是这个频道发视频以来，可能是最难听的话，就是各位不觉得这些论调都不像是在讲人话吗？许多人喜爱分析深层次的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我敢断定刚刚我们说的就是最深层次的原因了。这同时也是大家不遗余力地互相污名化的原因。你玩《碧蓝航线》就是低级的人。你看看TELL读过网络小说就是个毫无品位的人。一个简单的美学意义上的审美倾向或情感需求，便叫一个人在舆论的狂浪中被盖棺定论了。就像频道里有观众愤慨地表示“米哈游的东西根本察觉不出美与浪漫”一样。恐怕这样的想法是在污名化背后的成见已经形成之后，才做下的。不仅仅米哈游有美与浪漫，《鸣潮》也有，《重返未来1999》也有。这些游戏我都有。在基本人文观念下的，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有美与浪漫，同时也显现着它的对立面——阴暗和龌龊的一面。

我和大家分享个故事吧。曾经有个小孩子，出生在一个并不富裕的年代。他家住在一个大院子里，大院子出门的左手边是旱厕，右手边是一个高高的土堆。旱厕很脏，不同人的排泄物堆在一起，根本不知道谁会来，什么时候会来清理它们。高高土堆对于那个孩子来说，像是一座小山，山上面堆满了垃圾。可以说生活条件是非常恶劣的。但是那个小朋友，那个傻乎乎的小孩，依旧能和院子里的小伙伴们玩得不亦乐乎。一天，院子里来了一堆洋人，一堆外国人。洋人们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可能是怜悯吧，便给小孩和他的同伴们递出了一个东西——外国钱，一枚硬币。小孩和他的伙伴拒绝了在他们眼中像是玩具一般的硬币，因为他们知道，其实知道那是钱。待到那小孩长大，回忆起这件事情，让他坚定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就是所有人、所有事物、所有劳动者们以及他们创造的东西，都应该是平等的。这个小孩就是我。我曾经也和各位在专栏里分享过自己的童年记忆，这段记忆可以被称为我为什么会开始、只是今天一直在追求如今的许多年轻人们都绝对不会去认可的“人人平等”的最大原因。大家会觉得这个很幼稚，也是我赞叹自20世纪以来的哲学大师们认为，无论是美还是浪漫，都没有任何阶级属性，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这资本对其滋扰和篡改的最大原因。

我朋友说我发这样的视频肯定会招骂，因为我不懂互联网，因为互联网疯狂。我想说，正好我也很疯狂。只不过有一点不一样：有的人疯成了“美国精神病”——精英主义下的狂徒；而有的人也疯成了“中国精神病”——怀揣公平与理想的傻子。我想当个傻子。就像许多频道里的观众，你们指出的啊，我做米哈游的节目像是在借题发挥。我觉得这样的说法不对啊，大家都说的不对。因为不是“好像在借题发挥”，是“就是在借题发挥” 。并且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我还会继续借题发挥下去。米哈游类似的节目要做上99期，会与美与浪漫集持平，或直至大家摆脱这种资本景观的影响为止。针对于这一点，我也在评论区里给一位观众回复了，就是今天回的。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那条评论不见了，要么他自己删掉了。就此在谈论这件事情时啊，今天稍早的时候，我朋友给我总结了一句话，他说：“你呀，注定会失败，只是入土的那一天，这种状况都不会改变的。毕竟我的影响力就这么一小撮，对吧？” 我当时忙着吃一种新奇的蛋糕，我本来打算拍给大家、分享给大家的啊。不是有那种有屁味的香蕉蛋糕了，是一种非常，怎么形容呢？一种非常潮流的味道。总之，当时我顾不上回应他。现在我倒是想说，我可能这辈子就是注定会失败的，这一点在我选择了眼前的道路时就已经做下定论了。最后，无论各位、无论你以后是否还会在意或关注这个频道，我都祝你能够万事顺心。不管生活中遭遇怎样的污蔑与诋毁，不管是否被骂战或某些舆论滋扰，不管自己妄想或践行的理想是否注定会失败破灭，我都由衷地祝愿诸位好人，包括那些骂我的人能够幸福。因为生来平等的我们，每一个人的生活都将是浪漫的，我们每一个人都已经是美好的了。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