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的烂漫于界限 复调性

欢迎回来。我们今天这期节目的主题是“复调性”，这是一个在文学领域以及哲学领域中，特别是批评类的论文里，我们能够经常见到的词汇。所谓复调性，其实是由苏联文学理论家巴赫金提出的，采自于音乐理论，而后活跃在文学、批评、哲学，甚至社会学中的一个词汇。它所表达的基本含义是，在同一个整体当中，出现了不同的声音。也可以这样说，不同的思想脉络、观点、想法、眼光，在同一个场域中，形成了一个大致统一的形态。在文学领域当中，这个形态我们可以叫它故事形态。艺术领域中，这个形态我们一般称它为美学形象。社会学或哲学领域中，这个形态都会被用作解释语义关系。

文学领域中的故事形态，它所代表的复调性，一般都是由故事的结构主导的，表达的是一种由故事结构建构而成的故事形态特征。艺术领域中的美学形象，它所代表的复调性，一般都是由创作的视角来规定的，表达的是一种由创作者视角切入、欣赏者视角的，美学世界的再变异。哲学与社会学领域中的语义关系，它所表达的复调性，一般都是由某种建构体系的冲突引发而出的思想。就像哲学家尼采所带给我们的思考一样，像他这样的一位哲学家身上，同时并存着存在主义、虚无主义等许多似乎互相冲突，但最终又趋于或归于整体统一的思想体系。表达的是一种不可能相容，但也没有对立和分割的哲思状态与关系。当然，我们上面说的这些都只是一些概括，如果要详细地将复调性展开来说，我想我们还是以艺术领域的美学形象作为切入点，是最为方便，也是最容易叫人理解的。

通常来说，艺术领域中的美学形象，这个形象经由我们创作者的创作，成为艺术作品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它的美学形象就被固定了。之所以被固定，是因为我们在欣赏这些作品时的通道都是独立且唯一的。就比如艺术类的绘画作品，大多数的绘画作品，都是以一种窗户的形式，被摆放到我们的眼前。也就是说，我们刚刚提到的那，观赏美术形象时的独立且唯一的通道，其实就是创作者为我们提供的单个视角。这其中也包括了看似提供了许多视角的雕塑艺术品。我想大家都听出来了，我们这里所说的视角，并不仅仅集中于它的字面意思。我们这里所提到的视角也表达着一种情境，这份情境并不是由创作者们构建的具体形象，而是由作为观看者的我们的个人意识、思想观念，甚至只是一时想法而形成的不同音符。我们之所以在这里将它形容为音符，正是因为复调性里的“复调”二字，来源于艺术领域中的音乐理论。在乐理中，复调的含义是两段或两段以上同时进行相关，但是又有所区别的声部。这些声部各自独立，但是又能合适地融合为一个整体。

那我们频道里的很多观众都喜爱音乐，有些甚至是小有名气的音乐创作者。那么我想大家对于一件关于音乐的事情肯定都深有体会。大致就是，你邀请一位号称热爱艺术的人，共听一首令人陶醉的乐曲。你告诉他，你在这首乐曲里听到了潺潺的流水，闻见了冬日的死寂，迈向春日新生的泥土气味。可惜的是，你的那位朋友并不赞同你的看法，实际上他甚至没有表达自己的感受，只是嘟囔到你“想的太多了”，甚至会觉得你是不是不太正常。我想许多人在分享艺术作品时，都有过类似于这样的经历。其中这种经历出现在分享音乐艺术作品时，的出现频率应该是最高的。然而我们也都很清楚，所谓能在音乐中听见潺潺流水，闻见泥土气味是不可能的。我们也更知道，人与人之间有着天生的差别与界限，两个独立的人与人之间，是不可能出现完全一样的有意识、思想与看法催生出的感受的。也就是说，我们大多数时候向他人表达一种因为艺术作品而产生的感受，并不是想要获得一个来自于他人的、与我们自己完全相同的答案，而只是在描绘一种感受已经出现的视角。在这一点上，我们发出的分享、所做的分享，实质上就是一种以口述的方式，表达出了大多数绘画创作者们都在做的事情，就是提供一个美学形象的视角。而一旦这种表达变多，并且它们能够拥有一种整体性，就比如我们拿刚刚举的音乐的例子来说，如果那位朋友也表达了自己的感受，虽然他没有听见潺潺流水，也没有闻见任何泥土的清香，但是他也同样感受到了冬日的严酷与春日的温暖的话，所谓的复调性就出现了。在艺术领域当中，这种由多个视角组成的视角就是复调性。更严格来说，我们应该把这种视角称之为“世界”，是一个由多个视角构成，但却具有相当程度的整体性与和谐性的世界。

值得我们注意的是，一件艺术作品的复调性，并不完全来自作为观看者的我们各自之间所产生出的独立视角，形成了整体性之后而诞生的世界。换句话来说，就是一件拥有着复调性的艺术作品，其作品本身就建构并拥有了多个独立的视角。用不严谨的玩笑话来说，就是一件作品既拥有着信仰的余晖，又拥有着反叛的撕裂；既宣扬着存在主义的微光，又抛洒了虚无主义的种子。就像哲学家尼采一样。而这种拥有着复杂特质的作品，也一般会被艺术界称之为真正的艺术品。因为他在看似独立的单一视角下，构建了一个由多个不同视角组成的世界。

文学领域中的复调性，也与艺术领域中的复调性类似。只不过在文学领域这里，美学形象下的单一视角成为了一种独白。还拿我们刚刚举的那个关于音乐的例子来说，这个独白所指的，就像我们个人对于单个音乐作品所发出的个人感慨一样，它全由我们独自的个人意识思想，在我们发出感慨的那个当下所秉持的意识思想下，诞生而出的独白所主导。自然，这个所谓的独白肯定也不是它的字面意思。就像我们上面说艺术作品时所提到“视角”二字一样，它所表达的不是文学作品中的某个角色、人物的自白，而是小说作者在书写那则故事、那些文字、那些人物对白时的自我、内心独白。换句话来说，就是它表达的是小说作者们在当时写下这些文字时所秉持的意识思想，是拥有着独白性质的单一的视角。自然而然地，文学领域中拥有复调性的作品，与那些独白性的作品，是有着非常大的区别的。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文学作品，在拥有复调性的文学作品中，就可以被作为绝佳的典范。当我们观看独白性的文学作品时，我们会体察到作品想要表达的思想只有一个。也就是说，隐藏在离奇桥段戏剧化的冲突背后的是来自于作者的个人独白。其中莎士比亚的许多作品，就有着独白性文学作品的特征。而复调性的文学作品却与此相反。就拿陀思妥耶夫斯基来说吧，我们能体察到他所进行的是多个看似来自于不同个体的思想意识所做下的独白。就像苏联文学理论家巴赫金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问题》一书中所说的一样：“各自独立而不相融合的声音之众多，就是陀思妥耶夫斯基长篇小说的基本特性。”我猜说到这里，大家都察觉到了一件事情，那便是在文学领域中，有一类文学形态似乎天生具备，也必须具备复调性这种特性，否则它将难以表现出这一文学形态的多元多彩的姿态。对，就是儿童文学。就比如英国数学家查尔斯·道奇森，将自己扮演成了一个文学创作者的面貌啊，化名路易斯·卡罗，创作了《爱丽丝梦游仙境》。我们会在这部作品里体察出好似多个不同个人的人生观念下形成的思想意识，进而直接地感受小说本身所具备的似乎是自然生长而出的想象力，一种难以言说也无法拒绝的复调，便犹如岳父一般地从字里行间、从爱丽丝的各式遭遇跳跃至我们的脑海之中了。

我们今天之所以在这里聊到复调性，正是因为我们即将迎来啊，即将又迎来一期巨长无比的节目。它就与儿童文学相关，是一部我们认为啊，耳熟能详，大家也都应该或多或少看过一些的电影作品。我们会围绕着那部电影作品来聊一聊艺术领域中影视作品的复调性。同时在这里还要做出一个解释和提醒，就是不管我们今天话题之下的单一的视角，还是融合了多个单一的视角的世界；不管是独白还是复调，都不存在谁优于谁的问题，也不存在一个互相对立的关系。而之所以进行这样的比较啊，只是为了更好地厘清“复调性”三个字在艺术、人文，甚至是哲学领域的复杂含义而已。OK，那我们今天的节目就先聊到这儿。感谢各位的收听与收看，那我们下一期巨长无比的节目再见了，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