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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学于梦境与直觉

欢迎回来,我们今天将继续有关于神秘学的节目。话题也依旧会围绕着占卜或任何能被称为预言的神秘格律展开。当然,我们依旧会站在一个趋于科学的角度来讨论这一话题。在上一期节目当中,我们共同探讨了象征的含义,明晰了象征并不能被局限于一个字面的意义,并不只是单纯地以具体事物或形象来表现一种抽象或其他事物之观念的含义,而是作为个体的我们自身与一种无法言说的抽象体验之间的联系。象征对于作为人的个体而言,拥有着无限的形式。每个个体展开一次象征的力量之际,就触发或创造了一类全新的象征形式。借此,我们从象征的视角知晓了神秘学领域中占卜这一古老行为,是如何久远地影响着人类的。因为象征联系着全权属于我们个体的直觉,就像梦境对我们个体行为所产生的一系列作用一样。因此,如果我们要继续将话题深入,就无法绕开直觉与梦境。

梦,依照精神分析学大家弗洛伊德的说法,这种在人类进入睡眠后产生的精神情境,并非通常所认为的,是一种偶然与无意义联想下的混乱,更不是睡觉时还未关闭的身体感官感知周围环境变化而造成的结果。相反,它是心理活动与精神内在的自主且有意义的行为产物。因此它可以被系统地进行分析。在心理学的精神分析领域,几乎所有的学者们都赞成这样的说法。即使他们不同意弗洛伊德的某个理论,也都绝对认可梦境对于人类个体自身的影响力,否认梦境是全权由生理感官所驱使的无意义精神活动。同时也是因为精神分析领域的这一判断,使得这一心理学分类自1900年后就遭到了科学世界的口诛笔伐。我们经常能在一些著名学者的论文或文集中,看见他们以“犯了糊涂的天才”这样的字词,去形容沉迷于梦境的弗洛伊德,或是任何精神分析领域的著名学者。在这一层面上,我们断然不能责怪极端的科学人士们所表现出的忧心忡忡,因为弗洛伊德等一众学者们对梦境表现出的态度,像极了科学世界的对立面——宗教世界。更不用说这些后来的拥趸、梦境拥有意义的学者们,还打着科学的名义与理性的光辉这一事实了。对于科学世界而言,分析梦境是一件相当可笑的事情,或者应该说,梦境那毫无逻辑的情景,能够展开一个可供分析的窗口,这也由弗洛伊德做下的判断,在科学人士眼中就已经是无稽之谈之中的无稽之谈了。毋庸置疑,如果大家了解精神分析,我相信接受了良好科学训练的各位,也会皱紧眉头,疑惑究竟应该将它摆放至科学之研究,还是宗教之迷信。

知名的心理学家,同时也是精神分析领域成员的荣格,就像我们所有人投来类似于这样的一个分析梦境的案例:梦者向分析师荣格坦言,自己在梦境中梦见了一组数字:2477。梦中的情境几乎没有任何可供逻辑分析的切入点。梦者只是自然地将月票交给列车乘务员的当口,瞧见了显现在月票上的2477这组数字。然而荣格却觉得这样的梦境非同寻常。他坚信这组数字暗示了一些内容。于是这位分析师用心理咨询的方法,询问梦者数字的含义。结果发现这串数字背后的意义与金钱相关,而与金钱相联系的,则是梦者的风流韵事。那位做下数字怪梦的人,在巴黎有着一位情妇,2477这组数字几乎对应了他在这位情妇身上花费的法郎数量。需要我们注意的是,数字并没有完全准确地对应金额,而是微妙地取出了一个中间值。更加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组数字同时也是梦者家人与情妇生日数字的总和。荣格在他个人的论文中,对于梦者个人还做出过这样的一种描述分析:所指出的开支焦虑与生活中梦者的慷慨性格完全不符,甚至可以说是相反的。要知道,在那一时期,2000法郎是一笔相当可观的金钱数目,但对于慷慨的梦者而言,也并非属于一种天价。那么,为何梦者会展现与自身慷慨性格完全相反的精神内在,并要专门打造一个情节将其演绎下来呢?最有可能的一个原因就是,梦者吝啬的一面被抑制了。压抑的源头可能来自于生活的方方面面,但最有可能造成其自我压抑的,正是梦者那一显而易见的慷慨做派。无论是多么优秀的品格,或是多么下流的情操,无论人们以何种身份,又是以怎样的姿态行走在社会之中,都无法避免的会遭到伤害。这种伤害的典型特征就是,压抑一些原本属于我们个体自身的精神内在,并将它的对立面揭示出来。对于做下那场数字怪梦的梦者而言,慷慨会带来嫉妒与吝啬的意志,使得个体无法坦言他嫉妒于一些自己无法拥有或不曾拥有的事物,例如妻子的爱或繁衍后代的荣耀。使得个体无法行使精神内在迫切想要进行的吝啬行为,例如不想再为情妇挥洒高额的金钱。这些导致了焦虑与精神衰弱。

针对于此,我们会发现,个体选择用梦境,将被抑制的内容释放了出来,并向个体做出提醒。结合我们之前探讨的无疑是与象征,实则是梦境世界,在相对于物理世界的无意识状态下,在梦境世界中,个体有意识地对自己进行了象征性的暗示。而后待梦者苏醒至物理世界,形成一份无意识,并随时准备在后续的生活中,被潜意识调动而出。结果可能是好的,也可能是糟糕的。一切都在于梦者如何在自身潜意识调取无意识内容后,配合梦境象征之下产生的直觉,做出怎样的抉择。例如我们在之前提及的概率游戏一样。

其实类似于这般彰显出一个个体其性格两极的梦境案例非常之多。曾经有一位梦者做下过这样的梦:在梦中他与一只动物玩耍,因为动物的一些举动使得他非常的愤怒,类似于泄愤一般地对动物展开了报复,内容血腥至极,以至于梦者惭愧于描写其中的细节。然而当我们将梦者联系至这个叫做现实的物理世界时,却发现他是一个温文尔雅,说话轻声细语,并对动物富有极强爱心的人,与梦中歇斯底里地对小动物进行泄愤的形象截然相反。真正的重点在于,他切切实实地养了一只宠物,一只英国蓝猫,并在日常生活中对它宠爱有加。与先前的那一实例一样,这位梦者的梦境,依然是释放自我意志的结果。他的生活经历,必定曾对他造成了某些程度的、但梦者尚未自明的心理伤害。这一梦境向我们展示的内容稍显危险,因为它相比先前的案例而言,性格的异化要更加的极端。仅对于这个案例而言,轻度的焦虑与抑郁都可能属于较好的结果。事实则是,后来发现,这一梦者患有严重的恐慌症,伴随着过度呼吸等可能直接危害生命安全的、由精神走向躯体化的心理疾病。仅仅只是一个象征,象征着梦者的珍稀之物,他想要照顾、陪伴并守护的目标。然而生活可能并没有遂梦者的愿,即使梦者在某个被操弄与打击的当下,并没有在意或早已遗忘,但创伤一旦出现,就会几乎不可逆地带来种种心理上的结果。梦者恐慌症的来源,正是源自于对于失去所珍惜之物的恐惧。而后产生的濒死体验所带来的呼吸急促,则是对死亡的畏惧。久而久之便会形成一种绝望。

至此,我们会发现精神分析对待梦境的态度拥有一个目的,或者说,它对梦境进行分析的态度,并不是寻求个体完全梦境逻辑链条的每一个序列分配,而是用抓住重点的方式,引导梦者自我面对梦境逻辑链条之中的某个序列,也就是被抑制的序列。无异于引导梦者进入一种直觉的状态,以求得帮助梦者掌握那一直觉状态,并做下一个正确选择的方法。例如,如何通过直觉来做下,并控制由潜意识调取的有关于愤怒的无意识内容,也就是如何控制自己毫无由来的情绪。就像如何通过直觉来做下,并控制由潜意识调取的有关于嫉妒的无意识内容,也就是如何承认自己或面对自己的欲望。我们会发现,精神分析对待梦境,都有着类似于此的统一目的。

那么究竟是何种缘由,此一目的与方法会遭到科学世界的排斥呢?答案已经显而易见,正是它调用了直觉的方法,更准确来说,应该是它让个体的直觉因素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而对于科学世界而言,直觉是应该遭到限制或完全排除的干扰,直觉或感召是宗教世界的迷信产物。之前我们提及的概率游戏,就是其中最为显而易见的例子:一场抽奖游戏,抽奖舞台上竖立着三扇门,一扇门后有大奖,而另两扇门则与大奖无缘。参与者需要选择打开一扇门并获得大奖,于是他做出选择,一号门是他做出的大胆猜测。此时游戏的主持人向参与者打开了除参与者已经选择的那扇门之外的,两扇门之中的另一扇门,并向参与者提问要不要改变自己原先的选择。直觉会引导我们在这个概率游戏的尾声中,由主持人发出的提问,也就是剩下两扇门的选择,其中奖概率应该是50对50。但概率学则告诉我们,真正的情况是参与者此时换门获奖的概率要远高于不换的概率。这一概率悖论,以科学世界的角度揭示了直觉的不可靠。

然而也就像我们已经讨论过的无意识的对称性这一概念向我们揭示而出的那般,一些人并不自明地依靠了上述案例中精神分析师们所运用的方法,利用梦境世界的直觉战胜了物理世界的直觉。也可以笼统地写:梦境世界的无意识战胜了物理世界的无意识。就此我们会发现,梦境世界与物理世界的联系与无意识的对称性,形成了微妙的并列关系,而不是一个直接的因果关系。一切都源于其因果逻辑的关键序列是由潜意识调动无意识后的直觉所掌握的。我们无法判断直觉的方向,也就是无法判断它究竟是因还是果。这与科学世界所强调的因果关系相悖,也是为什么它们会如此排斥精神分析的原因。

就这一点而言,神秘学领域的大部分占卜形式,都与精神分析相当一致,特别在对于梦境的态度上几乎如出一辙。首先,联系与梦境的占卜行为都有着一个强目的,就是预测接下去会发生的事件或现象。这一目的本身其实就充斥着犹如梦境那般的象征性。而后占卜者与梦者一样受到梦境的象征性引导。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占卜者自身同时也充当了分析师的身份,提前为可能出现的、由潜意识调动的无意识而产生的直觉,做出先行的判断。根据我们对无意识的对称性这一概念的思考,我们可以将与梦相关的占卜行为看作一个个体在物理世界,以梦境世界的方式对自身直觉进行分析,并采取相应的行动。意味着占卜者会暂时地放弃物理世界的理智,转而投身梦境世界的理智,采取一个反常的、违背科学世界眼光但却拥有着正确性的个体行为。在古希腊时期,这种行为被称为“神谕”。浪漫主义盛行时期的西方被称为“通灵”。

于此我们发现这其中出现了一个矛盾,那便是这类占卜行为似乎都是围绕着做梦者的个体展开的。以事实的眼光来看,它不可能覆盖或影响至他人的未来。那为何占卜行为又往往都是围绕着他人,甚至某个群体展开,并产生其影响的呢?一旦这一疑问被提出,我们会立即惊讶于另一个可能被忽视的事实,那就是无意识的对称性是否也表明了梦境世界的那一被称为个体自身精神内在的世界中的自我,是完全割裂于物理世界的?它们之间有着怎样的联系?究竟是物理世界的我缔造了它,还是梦境世界的我缔造了物理世界的我?在下一期,我们就将依此展开更加深入的讨论。这期节目就先到这里结束了。感谢各位的收听与收看,我们之后再见,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