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名:龙蜥夫人——《原神》4.7 克洛琳德现象观察
欢迎回来。我们今天这期节目的内容,要来聊一聊《原神》。在前段时间,龙蜥夫人成为了可以通过抽卡、扭蛋获取的人物之一。随之而来的还有这一段属于她,或者应该说,以她为主要描写对象的个人剧情。在剧情脚本的精心编排之下,在众多出场角色的合力簇拥中,龙蜥夫人伴随着些许幽默与诙谐的音调,熠熠生辉,将我们更加深入地、多角度地理解了、观看了龙蜥夫人这一角色到底有着一个怎样的形象。不用多说,大家也能听得出来,我们刚刚上面的那段话有多么的别扭。更是对深入接触了最近《原神》社区舆情,同时又十分热爱这款游戏的玩家而言,刚刚上面的那段别扭的话听起来是非常刺耳的。
有趣的地方就在于,如果你是没有关注社区的《原神》玩家,亦或是根本就不玩《原神》的话,可能根本理解不了我们刚刚说到的别扭以及刺耳的地方在哪里。关于这一点,我们先按下不表,接下去的节目内容会逐渐地展开,聊到这一点。在这个开头,我们还是要先按照惯例,为大家介绍今天的话题与主题。我们今天这期节目的话题是四个字:“龙蜥夫人”,主题则是另两个字:“污名”。我们刚刚在开头提到的“龙蜥夫人”,实际上是《原神》最近刚刚落地,也就是刚刚能以抽卡获取的一名女性角色。当然她肯定不叫“龙蜥夫人”,她的名字是“克洛琳德”,全名克洛琳德。而“龙蜥夫人”则是最近伴随着这名角色的落地,一同落地的一个外号,更准确来说应该称其为一个充满恶意的外号,一个污名。事情具体的来龙去脉我们在这里就不赘述了,大家只需要搜索关键词就能轻松地找到其出处。最重要的是,我们今天主要的集中点在于“龙蜥夫人”身后的那一段注解,也就是“一个充满恶意的外号”,也就是那两个字:“污名”。我相信这一话题对许多即将深入升学、进入大学,或者即将从大学毕业步入社会,亦或是正在学习社会学或对社会学非常感兴趣的观众们来说,是非常有趣且有帮助的。
在人文领域的社会学当中,一些学者们,就比如克罗斯比,将污名(也可以称其为侮辱性的外号)之所以出现的原因指向了认知的差异。学者们指出,世界的可知性是因为一种认知图示而实现的。这种认知图示就是我们所熟知:尝试赋予陌生的世界以意义与秩序。就像在《原神》的世界中,创作者们赋予各种事物以独特与现实世界的意义一样。在这个基础之上,最能够支持这种规则建构活动的,就是将世界上出现的种种不同的事物进行区分,将它们类型化地排列出来。就比如我们能够认识木头,桌子是桌子,而不是木头,不会将它们轻易地混为一谈一样,这就是规则建构活动的结果,同时也是类型化的结果。然而在这一类型化的过程之中,不可避免地为我们的认知添加了一种印象,如今的人文领域称其为“刻板印象”。而学者克罗斯比讲述的认知差异所缔造的污名,就是由这种刻板印象打造出来的。从刚刚到现在,大家应该盯着克洛琳德也有些时间了,不知道大家从这名女性角色身上,得出了哪种由自我认知而来的刻板印象呢?我自告奋勇地先说一个好了,我将要说出的这一刻板印象,其实也与她的一些污名有关——一个字:“胖”。
“胖”在我们当下社会话语的审美体系下,刻板地指向的正是另一个字:“丑”。因此,原本可能并不表达美丑的“胖”,便被赋予了一种污名的力量。需要我们注意的是,不同的时代有着不同的审美体系建构,不同的审美倾向,这一点无可辩驳。如今以瘦为美的社会话语,并不是任何个体所能左右的事实。然而,我们所诉说的重点在于,在这其中,“胖”这个字所带来的刻板印象,可能会叫我们的认知忽略一些本不应该被忽略的内容,直接指向了被污名化的结果。想想看,我们会因为“胖”这一个字而忽略些什么呢?在这里,我想先来,我想先与各位一同来观看一段美女影片。没错,我们会忽略健康。刚刚影片中跳绳的女士,绝对可以用诸如“令人羡慕的健康之美”、“身体性的肉感之美”来形容。然而在更多时候,我们因为“胖”这一个字的刻板印象引导我们的认知,却忽略了原本不会被蒙蔽的健康之美。这便是克罗斯比所强调的认知差异、刻板印象所会影响带来的污名。
同时污名还拥有着一定的社会性。另一名学者,也是污名理论的提出者戈夫曼,就在20世纪初一再强调其中的权力关系。他通过观察社区、搜集数据、建立模型的方式得出结论:闲言碎语的制造和传播是污名的温床,而在它背后,实则是一个连接我们各自集体意识的信息选择过程。对于有别于自身或自身群体的其他群体,人们往往尽可能地选取其最坏的信息并加以放大,力图对其他群体的形象进行贬低;而对于自身或自身群体,则是尽可能地选取最好的信息并加以放大,也就是会不自觉地美化自我群体的形象。在这种闲言碎语的争斗中,总有获胜的一方与落败的一方,也总有实施污名化的一方与被污名化的一方。游戏领域中的“骑士链”就有着这样的特点,在这其中起到关键推力的就是权力关系。权力较大的群体会霸凌一般地为权力较小的群体施加污名。权力较小的群体因为其能力的限制,或出于对社会某一规则的限制而无法反驳。诸如掌控当前社会话语权的成年人,对孩童们的某些玩耍行为实施污名化,就比如曾经的电子游戏被污名化为“鸦片”对吧?也如一些遭受过被污名化的孩童们长大成人后,转而对曾经向他们实施污名、现已年迈、丢失了权利的老人实施污名化的社会矛盾如出一辙。我们可以一句话将这种污名化的动因归结于一件事:理应被自身权力所掌控的事物,却没有按照自己意愿的方向发展而产生的恼羞。因此,“我要以鄙视你的方式来慰藉甚至满足自己的情绪。”在这种权力关系的过程之中,不能被我们忽略的、与人联系的事物被污名化的现象,就像某一时期的西方教会敲掉所有男性雕塑艺术品的命根子一样,一个事物、一座雕像,既不会说话也无法为自己辩解,它只能任由污名的肆意妄为。听起来与我们今天聊到的克洛琳德十分相似,至少我们是不能指望克洛琳德为“龙蜥夫人”这样的事情而展开一场自我辩解的。
说到这里,我想大家也注意到了一件事情,似乎在21世纪的今天,我们谈论的语境正在发生变化。或者应该说,我们需要将谈论污名这一现象的语境,甚至整个场域进行改变,因为我们面对的是一个虚拟世界,无处不在一个信息交换极速的互联网世界。正如我们刚刚的总结一样,污名的动因是“事情没有按照自己的意愿发展而产生的恼羞”,从社会学结合心理学的角度来看,它实际上就是一种情绪。因此我们便发现了,在互联网高度发达、虚拟世界遍地走的今天,情绪也是可以被刻板的,也可以成为认知差异下的刻板印象所缔造的污名。在这一因情绪而导致的污名之中,还夹杂着两个“宣”的存在,宣扬的“宣”,一个是“宣扬仇恨”,一个是“宣泄情绪”。我这里有一个非常生动的例子。以哲学的角度来说,在现代社会,虚拟世界是无处不在的。任何封闭的环境,都可以被称为一个虚拟世界,也就是有别于自然世界的人造封闭世界。就比如我们各自的家,关起门来,便隔绝了外围自然世界的大部分杂音,有别于外部的大型社会,家庭成员们建立起了一个小型社会。而当我们关上自己的房门,独处之下的白日梦,更是可以构建出一个属于个人的社会,形成一个以自我为主的瞭望世界的平台。那么现实中有没有一种情境,既能满足封闭空间这个条件,又同时能满足“事情应该被自我权力掌控,却又往往不能按照自我意愿去发展”能够做到这样苛刻的条件呢?我想是有的,这一情境就是“开车”。
没错,“路怒症”完美地符合我们刚刚谈及的内容。面对不能掌控的交通状况,许多人坐在封闭的汽车里,对其他司机破口大骂。这是一种宣泄情绪。而一旦车上的副驾驶上多了一个人,甚至后座上又坐上了两个司机,因为路怒症而进行的宣泄情绪行为,便成为了他者视角的“宣扬仇恨”。我们应当注意的是,此时宣扬仇恨的效力其实并没有达成,它在情绪演绎成仇恨之前戛然而止了。因为在大多数时候,乘车的人是无法感受司机因为路况而产生的愤怒的,更多的会产生一种怜悯的安慰情绪。那原因自然不用多说,可能只是因为乘车人不需要驾车,因此他无法感同身受。然而,互联网所搭建的虚拟世界,包括我们刚刚说到的隔绝于自然环境的、隔绝于大型社会环境的哲学意义上被定义为虚拟环境的家,他们的状况则与之完全相反。所有人在此时都在驾车。互联网取消了车与车之间的封闭环境,以一个更大的封闭环境将我们所有人,我们所有的司机装在了一辆车里,共同驾驶。此时一位司机因为路怒症的破口大骂,一个人的宣泄情绪便会影响到其他人,从而演绎成一种仇恨的宣扬。包括现在互联网上的“丑男丑女”,就是这样不断被翻滚升级的。而我们之所以也将这样的情绪称之为一种认知差异下的刻板印象,是因为它们同样也是破碎的。它的情绪来源,宣泄情绪之人的情绪来源通常都是片段的。他既不知道其他司机到底遭遇了什么,也不知道其他司机在面对与他所面对的相同路况时所进行的判断,自然也不知道其产生的相应感受,也就更不会对他人做出的判断偏好产生尊重了。一切都因为情绪的刻板印象,而跳过了一个重要的部分,就像我们上面说到“胖”那个字时所提到的健康一样。
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由于社会为我们带来的压力逐渐增大,而教条式的道德限制了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处理自身情绪的选项,使得一些人看准了商机,开始贩卖仇恨,教我们在互联网上大肆地宣泄情绪。从“真实可恨”、“这是背叛”与“下头男”演绎成“国难”、“没有好东西”,戏剧化到“小仙女是这样”、“糖牛不等式”,如今还有“有男不玩建议死”,宅男哥宅女姐趁早锁,测地测妹不需要女玩家,不需要男玩家,到开始比拼消费力,浓缩起来,正是大家在开头听到的那四个字:“龙蜥夫人”。结果便如同我们在上面例子中提到的一样,一旦一个人因为压力而情绪失落,使得贩卖仇恨的人有了可乘之机,令仇恨的声音出现,就很有可能引得虚拟世界中的许多人“一想成片”,使得另一些人、群体或事物莫须有的悲伤,污名更是会缔造出一个虚无的舆论漩涡。这种宣泄情绪的方式犹如上瘾一般,它能使我们获得短暂的快乐,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宽慰感,但也会使我们不断地回旋在这种仇恨里,不断地想要在这种所谓的情绪输出中汲取快感。
就像在逻辑上大家都会发现的一样,由于互联网信息的迅速,一旦我们由于这种贩卖而来的仇恨开始宣泄情绪,就不可避免地会触及到其他人。仇恨的情绪经过传递,也必然会再次回到我们自己身上。因此,社会学家们才会说“污名者正是被污名者”这样的话。心理学领域的学者们,则告诉了我们一个解决的方法。拿我们上面提到的那个例子来说,就是在一辆共同驾驶的封闭汽车里,就比如互联网,他人因开车而路怒,不要将自己看作是司机,将自己看作是乘客就好。届时我们不仅不会被愤怒的情绪扭曲认知,从而刻板地做出错误判断,相反会去理性且冷静地看待事情的方方面面,会出现一种怜悯的情绪。其实生活中我们也能遇见这样的例子,就比如我朋友,他也是一名《原神》玩家。如果追踪他的社会轨迹,可能二次元们会称我朋友那样的人为“线虫”。而当我把克洛琳德的污名“龙蜥夫人”这件事情告诉他,想要听听他的看法时,他却根本不关心其由来和确切的含义,只是笑笑地说:“龙蜥夫人这称呼挺可爱的。”紧接着克洛琳德这个名字在他那儿就消失了,仿佛“龙蜥夫人”成为了一种可爱的象征。这种消解的方式与局外人的态度,我们会在之后谈及现实成瘾者的节目中聊到。这里只说一句,就是现实成瘾者不承认虚拟世界或不承认其价值,它们刻板与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的字面差别,因此他们习惯将虚拟的也比作为现实的,并且他们往往会将生活行为与社会行为、个人理想与集体意志混为一谈。
除此之外,我们也能看到许多以“龙蜥夫人”为卖点去宣扬仇恨的身影。在做这期节目之前,我就看到了有一个节目令我震惊。那位博主对米哈游以及大伟哥的恨意令我震颤,使我开始关心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听着听着,我都开始产生了幻觉,似乎素不相识的大伟哥是个魔头,而米哈游实际是一个妄图毁灭美好世界的、长相酷似派蒙但身形与战斗力都犹如高达一般的战争机器了。啊哈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呵哦呵呵呵呵。我们今天的节目就先聊到这里。我想今天的这期节目也能一并解决掉许多观众在私信留言里所表达的疑惑。私信中喜爱《原神》的观众,还是要在这里表示一下歉意,第一次正式的《原神》节目可能还不能达到各位的预期是吧,聊了一个关于克洛琳德的小八卦。我想以后我们还是有机会来聊一聊《原神》的剧情的。OK,感谢各位的收听与收看,我们之后的节目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