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传说 心灵遥控与摇滚音乐

欢迎回来。不知道各位爱不爱看恐怖电影，或者经常关注于来自民间的都市传说一类的、由文化绵延至大众眼前的恐怖类制品？假若各位现在或曾经着迷过那些光怪陆离的影像，流连过那些古灵精怪的故事的话，那就一定不会对类似于这样的桥段感到陌生：类似于在一个为沾满泥污的裙装而打造的精致特写之后，一名漂亮的女性踉踉跄跄地跑出了某个工厂或是一处阴森的宅邸，随之而来的则是紧张的喘息声，以及和昏暗场景形成了鲜明对比的刺耳尖叫 。类似于这种桥段的出现，通常都预示着故事已经走向了尾声，或我们才将将在影院落座窝进沙发，亦或是刚刚翻开了某则恐怖传说的第一页 。恐怖类制品就是有着这种神奇的魔力，也就是即使我们错漏了影片或文字中的某些内容，也完全不会对我们理解其内核产生哪怕是一丝一毫的阻力 。总有一个漂亮的姑娘会成为受害者，在这之前，她会搬进一处有着哥特氛围并带有全套家具的公寓或宅邸 。而诡异的物业、奇怪的邻居、没有血色的管家、好奇心旺盛的孩子、充当信使的乌鸦，或是一只毫无由来的黑猫，都将会是这场乔迁之喜的附赠礼品 。

在这其中，最能吸引我们的往往不是那些现成的故事 。这话虽然听起来很奇怪，但我的意思其实是，对于曾经着迷过恐怖类制品的人来说，吸引我们的往往不是已经被既定为观赏品的故事册子，真正吸引我们的是那些能叫我们参与其中的故事本身 。而恐怖都市传说或是都市怪谈，就正是这类彰显了一则故事或传说其本身的文化典型 。毫无例外，几乎与其他非恐怖类传说相同，恐怖都市传说有着一个似乎能叫我们参与其中的特质，就像参与一场游戏一般的，进入到一则恐怖故事本身，去感受原本应该遭到人类情感所拒斥的恐惧 。

为什么会说都市怪谈或恐怖都市传说能够让我们参与其中呢？针对于这一点，解释起来并不麻烦 。就像这个频道里的每次系列谈话节目都会事先为各位在认知上建构一个解释性的语境一样，所有的电影、故事或传说，也会先行在一个各位有意识的前提下将情节发生的语境建构起来 。而都市传说或是都市怪谈，其建构的内在语境以及引导各位意识认知的方向，都是指向我们各自的生活本身的 。换句话来说，就是都市传说以及都市怪谈其建构的内在语境，都在暗指或是强调一件事情：就是我们就生活在他所讲述的故事之中 。也许这则传说的主要场景就发生在各位所居住的街道，也许那则怪谈暗指的就是我们在日常生活中经常进行的各式行为，也许他们所描写的某座城市，像极了自己所居住的城市 。大可以说，打开恐怖类都市传说或都市怪谈，就像打开新闻收听收看发生在我们各自生活，亦或是在这个世界意义之上被定义为真实的社会新闻一样 。只不过它更加光怪陆离，甚至可以说是背离了真实本身的，是能够叫我们在平淡的社会杂文中产生出强烈好奇心的一类伪新闻 。只针对于伪新闻而言，更准确来说，应该是对于20世纪之后的大众新闻而言，一则能够吸引各位聚集至此并发出类似于“AUV”这般的感叹的新闻，就能被算作是成功的 。其内容的归属以及新闻自身的意义已经不再成为重点 。当然，如果它的内容能更进一步地燃起各位的情绪，无论是愤怒、悲伤、快乐或是惊奇，但凡只要能做到其中的一个，那么它就能打造出一个独立的舆论场，并开始借由现代科技所搭建的信息通道，如同致命的病毒那般快速地传播开来 。届时真实与虚假已经变得不再重要，是否有趣和是否足够惊奇，才是一则新闻的关键 。

伪新闻的出现诉说了一个事实：就是生活，大多数时候都会被我们认作为无聊的 。在这一层面，它也反映出了我们所认知的生活是无比现实的 。我们认可所谓现实生活拥有着绝对的真实性 。因此就像逻辑学教导我们的那般，无聊成为了一件几乎不可否认的事实 。这样的论述听起来都多少有点疯癫，然而也就是这席疯癫的话，向我们抛来了一个有趣的观点，它就是人们需要一个幻象，来排解急促的生活所带来的无休止的重复机械规律，也就是无聊 。我们的生活需要一些新鲜事物的注入，来缓解快节奏的工作，特别是对一个处在快节奏之中、不断重复的机械生活的无趣氛围而言，新鲜事物的注入能够缓解一些人那早已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心理状态 。换句话来说就是，一些人需要一个相比虚拟世界而言相对更加真实，然而实则却比虚拟世界更加虚幻的幻想 。一些人需要另一些人来创造惊人的事件，需要另一些人为他们去扮演所谓的天意 。在这一点上，都市传说或都市怪谈，也有着完全相同的指向 。只不过它所扮演的天意不再是曾经的地震、海啸、饥荒或是战争，而是被杜撰而出的犹如伪新闻那般，并非空穴来风，但只能用超自然现象去一言蔽之的惊奇 。

我这里就有着这样的一类都市传说，它所传达的信息内容大致是指责摇滚音乐中混杂了一些不能被我们认知出的潜在信息 。这些信息被以一种倒放的形式刻录制作在音乐里 。据传，聆听此类音乐的人即使无法自主地认知那一被倒放的信息，但其也会在潜意识中察觉到这些信息所传达的内容，而后会在一个不自知的情形下，也就是无意识的状态下，理解并接受这段倒放信息所传达的内容 。简单来说，就是这些被称为“倒放信息”的，能够引导聆听者在一个无意识的状态下去行使一些他们不愿甚至拒斥去进行的行为 。就此，这则传说更是危言耸听地摆出了那一行为所酿成的结果，通常都是自杀、自残等危险行为 。无需拆解，我们便会发现这则传说充斥着虚假的味道，但也不可否认潜藏其中的趣味性 。一首音乐、一首歌曲，能够心灵遥控一般地控制其他个体去行使一些事情，无论是其透露出的无意识的不能自控，或是在那已无法自控下的可怖结果，都构成了这类传说的恐怖氛围 。重点则在于，这类传说直指的主角正是我们，指向的是生活在这个所谓真实世界之上的每一个可能会打开播放器去收听摇滚音乐的人们 。

类似于此的围绕着音乐，准确来说是围绕着声音来大做文章的都市传说数不胜数 。而将其明确指向流行音乐的，大多数都是基督教原教旨主义作家以及传播宗教的牧师们 。他们将我们刚刚所说的那一被倒放的信息定义为邪恶信息 。在这其中还掺杂着一些流行于大众的心理学和物理学知识 。这类都市传说往往其“理论背景”（请原谅我使用“理论”这个字词，因为我实在找不到更加适合的字词来进行形容了）都依托于心理学和物理学领域的“遮蔽效应” 。而这类关于音乐的怪谈中，所明确指向的是“后向遮蔽” 。简单来解释就是，在一个声音被输入我们大脑的同时，还有着一个细微的声音也在同时向我们传达信息 。只不过它被较大的声音盖过了 。一些心理学学者们认为，即使那些较小的声音被盖过了，我们也依然无意识地接收到了这些没有被我们有意识认知而出的声音所承载的信息 。一些学者甚至认为，它可以被用来进行心理暗示，从而操控人们的行为 。然而这一点并没有被科学证实 。那些基督教原教旨主义作家以及牧师们所依托的，就是这类没有被证实的理论，同时还加入了一些宗教元素，例如倒放的信息代表的是邪恶和撒旦那般的意象 。

事实上，就这一点而言，我们应该充分地理解拥有宗教信仰的人群们去编撰这样的故事来恐吓世人 。至少他们拥有一个明确的理由，或者应该说他们至少有着一个历史性的明确动因 。欧美的60到70年代是一个文化正在遭遇重大危机、大量学科也正面临转向的年代 。精神分析的流行、心理学以及存在主义危机，都使得社会价值和人文情怀走向了各自的极端一面 。一些浪漫的人们诞生在了这场声势浩大的全民运动之中，同时它也酝酿了一些恶毒的游戏、惊人的政治事件、邪教组织的泛滥，再加上情调至上的生活哲学，无形地滋养出了一份独特的、独属于欧美宗教体系之下的末日氛围 。恐怖类制品便是在这个年代跃入大众视野 。如果要追溯其源头的话，大致就是哥特式文学，其中就包含了专属于成人的童话——哥特式浪漫小说 。那些故事里几乎一定会出现一位带有文学气质却有着秘术模样装扮的美丽女性，她也一定会因为文字书写而出的各式桥段而被弄得心神不宁 。窗帘布遮住的物体究竟是人还是鬼？巨大橱柜里的究竟是秘密还是诡计？而看到最后，我们总会发现，这一切只不过是男主对一位美丽女性的无边爱意 。潮湿的城堡、阴郁的宅邸、灰白的废墟、皎洁的月光、颓废的背影、阴森的爱情，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甜蜜死亡 。如果说要给滥用修饰词这一行为定下一项罪名的话，我想大部分的哥特式浪漫小说的创作者们都必将蒙难，包括知名作家埃德加·爱伦·坡 。

然而这种童话很快就淡出了文化的大舞台 。在这位犯下了多项罪名，包括滥用修饰词和过度装饰的小说类型淡出我们的视野之后，旋即而来的就是去掉了所有修饰的干净利落、不沾染任何娇柔造作的恐怖类制品 。一惊一乍的脚本，通常都是粗制滥造的恐怖类制品们所使用的低劣伎俩 。为了能够用一种可被大化地形容为“极简主义”的手段去吓唬人，欧美的有识之士们想到了利用宗教的手段，去动摇和依托于宗教而建立精神世界的民众 。如果各位对那个年代的恐怖类制品感兴趣，就会发现几乎每一本的主干故事的若干情节必定会出现一种古典的神秘学氛围，更会有着大量的宗教宗派仪式与奥秘 。其中有一本畅销小说，同时也被改编成了电影的恐怖类制品，就是大名鼎鼎的《罗斯玛丽的婴儿》 。在一个拥有着5000万天主教徒的国家，这一恐怖类制品被形容为撒旦的宣传册，宣扬恶魔就居住在人们的身体里 。一年内它就热卖了100万，同名影片更是荣获了奥斯卡奖 。在受到这种狂热的追捧之后，恶魔狂热与类似于反宗教似的恐怖制品就不断地涌现 。为了新鲜感，制作者甚至加入了克苏鲁神话体系之中的邪神格式 。大致就是一位有着不堪过往、放纵情史的漂亮太太，以及一位整天不省人事、酒气熏天的混蛋先生，再加上一群热爱交配与召唤邪神的年轻人们，自然还有着对于教会的不屑情绪 。那时期几乎人人都想看着教士们堕落，修女们狂乱，其中就包括了天主教信徒们，或者应该说他们才是最大的目标群体 。实际上，这是一种单纯的反叛情绪 。律条之下的性压抑、长时间的高道德标准，都将大批的信徒们推向虚拟的世界，发泄被积压的情绪，或是偷窥与憎恨那些标榜与树立美德规则的始作俑者们 。在欧美的那一时代，可能所有信奉基督的人都问过自己类似于这样的一个问题：就是同样是上帝的子民，那些放纵与不羁的嬉皮士们是不是也会得到原谅，步入天堂？那我又为何要克制自己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将信女、教士们、修女们捆绑成一部恐怖小说销售，向这些特定群体的方案，就被大多数的出版商们采纳了 。它切实有效，就像一则法国天主教在70年间性侵21万未成年人的新闻一样 。即使各位不打算点进新闻去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甚至各位根本不知道教宗是谁，更不关乎于各位是带着批判的眼光还是好奇的心理，都不会妨碍那个带有性的爆炸标题牢牢地烙进各位的脑海里 。正是因为这种叛逆，才让无聊的生活足够有趣 。

就此，我们便能理解为何会出现流行音乐利用倒放信息来传播所谓的邪恶信息并对人们进行心灵遥控的都市传说了 。其内核在于一批真正虔诚的信徒们，秉持一个虚伪的态度，利用一种真诚的方法，规劝人们远离他们所认为的不正确或不良事物 。我们还会发现，这类都市传说的出现和再演绎，都是在经由了一系列漫长的文化事件之后，才被孕育而出的 。在这一点上，我们大可以说它是一种仿造文化 。然而，真正有趣的地方在于它的源头，也就是那些妄图规劝人们信奉其教导的虚伪信徒们 。就像我们上面所说的，他们利用了一种虚伪的、可以被称之为“表演”的方式，将一出戏目按照他们所预期的方向设立 。就此，法国作家罗曼·罗兰写道：“一个人想要真诚不难，问题是要能够做到 。”它所反映的就是一种表演 。难得地做一件好事，和表演着做一辈子的好事，往往后者才会被我们认作为善与真诚，即使它所借来的是虚伪的面孔 。也像存在主义哲思所表达的那般，理想的真诚，相信人们相信的东西，正如理想的真诚一样，是理想的自在的存在 。真诚往往是一种理想，一种只有不断追求才会显现的事物，它并不是人所固有的品质，只有在追逐真诚的途中，才能叫真诚得以显现 。而刚刚被我们提及的信徒们，看似在追求真诚，实则却掉落进了虚伪的圈套，使他们错以为自己秉持的正是真诚的态度，只是行使了一些虚伪方法而已 。可事实却恰恰相反 。之所以会叫他们产生出如此错误的想法并实践其行为的，便是真诚与虚伪的界限本就模糊而导致的 。

假若我们用天主教话术，来为他们所上演的戏码，也就是那则有趣的都市传说，其结局进行一个笼统概括的话，就是撒旦最终赢得了胜利 。恰恰因为他们的虚伪，导致了人们不但没有对流行音乐产生恐惧和反思，反而使得他们因为长久以来的压抑情绪，或是生活的无聊，与他们更近了一步 。实际上，我们能听到的许多来自于欧美的现代都市传说，都有着类似于此的基调——一种伪性文化、仿造文化、拟真文化，或是类似于假真诚、真说教一类的劝导 。它对我们的生活构不成实质性的威胁，但却足够有趣 。就像哪天各位打开新闻，看见社会版上诉说着某地降下了“张宇宇一样的利器”，使人惊讶或叫人恐惧，是灾难的自然现象，还是邪神的归来 ？

我们今天的节目就先到这里结束了。感谢各位的收听与收看，我们之后再见，拜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