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区零》潮玩:美与丑的美学漫谈
欢迎回来。我猜很多观众应该都已经尝试了新游戏《绝区零》了 。我也相信,许多人应该都赞叹于《绝区零》的美术设计 。那些古灵精怪的奇思妙想,它们大多也都集中在这款游戏中,以帮派为首的艺术表达之上 。这便不由得向我们抛来一个问题,一个疑问:如今为什么那么多的人,都会被这些古灵精怪的、有悖于传统美学风格的、甚至应该说完全叛逆于传统美学风格的、酷似所谓“潮玩”的事物所吸引呢 ?讲到这里,不如我们先来聊一聊美与丑的问题 。
在审美情境上,我们经常以“美”或“丑”来对等待着我们眼光的事物进行一个区分 。这是一种非常典型的本质主义的做法 。本质主义认为,所有的思考背后,都一定隐藏着一个必要的事实 。而艺术领域则会将哲学领域的“思想”二字替换为“观念”,认为所有审美行为缔造的观念,都一定隐藏着一个必要的事实 。无疑,无论是思想还是观念,我们在这里所针对的都是事物 。而要寻找到那个被隐藏起来的事实,最实用的方法就是将事物进行分类:花是花,草是草,动物是动物 。以此类推,继续细分,将事物与事物隔离开来,从而更好地瞄准一个思想或观念,渗透并阐释隐藏在他背后的事实 。以哲学为我们编织的文化图景来看,本质主义的这种看法、这种嗜欲与做法,已经可以追溯到遥远的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的时期了 。
有趣的地方就在于,21世纪的今天,许多科学家们在通过了大量的研究之后,发现并驳斥了本质主义的论调 。概括来说,就是我们所期待的一个问题背后一定会拥有一个确切的答案,这一想法是不正确的 。或者应该说,答案切实存在,但也并不是本质主义所强调的确定的事实,而是一个绝对抽象的意象 。驳斥了本质主义的,便是在21世纪大放光彩的建构主义 。建构主义认为,人们积累的所有经验、观念与知识,都是社会现实的缩影,构成了一系列绝对抽象的意向性答案 。毋庸置疑,现代艺术领域对这样的声音必定是欢呼雀跃的 。当代艺术家们最盼望的就是摆脱一个非黑即白的世界,摆脱一个被分类、归纳清晰、摆脱一个彻底规制或限制艺术思想的世界 。
我们这里就有一个简单的例子,就能够说明这一点 。在本质主义笼罩的艺术思想中,有这样的一个观点,这一观点认为颜色是艺术创作的关键,色彩参与把控并设计了一个艺术作品的表达 。针对于这一点,建构主义则有着完全不同的看法,他们用一个简单的例子就打破了在本质主义下的这一传统艺术观点 。我在这里向大家提问:苹果是什么颜色的 ?是红色的吗 ?还是青色或黄色 ?当我提出这一问题时,各位的大脑中可能已经出现了相应的颜色 。但就在此时,建构主义却告诉各位:颜色压根就不存在 。与本质主义所认为的一个事物必定拥有着一个事实,也就是红色的苹果必定是红色的这一观点不同,建构主义强调一个所谓红色的事物中,其实并不包含红色这一颜色或属性 。它所包含的实则是一个抽象的过程,是一种和光反射、眼睛以及人脑相关联的感知体验 。只有当一个物体反射某个波长的光,而后由接收器将这一对比强烈的光转变成视觉后,我们才会看到红色 。人类的接收器是视网膜,视网膜利用它的三个光感受器,也就是视锥细胞,把反射来的光转变成电信号,然后由接收到电信号的大脑赋予这些信号以意义 。
建构主义的这一论调无疑是在告诉我们:红色它压根就不存在,红色只是一个通行在我们生活的社会现实中的概念而已 。也正是这些概念打造并训练、建构了我们的认知 。就像人类学家们经过考察,发现的另一个事实一样:一些与我们当下现代社会隔离的小型社会,就比如某些原始部族,他们拥有的颜色概念就与我们是完全不同的,红色在他们那儿可能是黄色或棕色 。于是我们便看到了一个学术词汇在当下逐渐地流行了起来,也就是大名鼎鼎的“结构性暴力” 。我们的认知在概念的引导下,不停地被训练与再建构,直至成为一个合格的现代人 。结构性暴力强调许多我们看似稀松平常的社会现实,在经过我们个体的反思之后,都会变得荒谬且不可理喻 。就比如各位曾经、当下或未来都会经历一段辛苦的岁月,就是书写论文 。在这一辛苦的岁月中,我们必定需要图书馆的帮助 。然而微妙的地方就在于,当我们去到一处图书馆,几乎都要经历一些匪夷所思的过程,也就是证明我们自己是我们自己 。我们需要出示各式证件,已进入图书馆,我们需要登记,以借走一些能够被我们引经据典的著作 。在这一过程当中,没有人会觉得有任何的问题 。但如果我们转换一个场景,就比如我与各位面对面相视而坐,我突然向各位说出这样的话:“你如何证明你就是你自己?如果你证明不了,就别和我说话” 。大家一定会觉得我是个精神有问题的人 。但却不会认为在社会现实中,有人要求我们证明我们自己就是自己有任何的问题 。这其实也是在变相地诉说,我们被规则的概念训练而出的认知,叫我们认可了社会现实中的一些匪夷所思的情形 。苹果之所以是红色,因为它是社会现实 。证明自己就是自己很合理,因为他合理在于他出现在社会现实当中 。
在这一基础之上,建构主义进一步告诉我们,即使我们的认知接受了在规则概念下的重复训练,但人类的思想,依旧会不经意地逃离概念的限制,发散出全新的认知 。请问大家现在看到的是什么 ?图片上的其实是胡萝卜 。在热爱园艺的人群中,一些人将它当作野草,一些人将它视为花卉,这便是认知逃离概念的、最为典型的例子之一 。一些书籍将胡萝卜花誉为“皇后的蕾丝”,一些书籍则将它视作为农作物,而一些园艺书籍则将它视为野草 。现在这幅图片大家一定都认识——狗尾巴草,对吧 ?大多数园艺类书籍都将狗尾草视作为无用的野草 。但在孩童的眼中,甚至一些大人眼中,狗尾草和玫瑰花一样,拥有着一种礼物的属性 。
现在,让我们回到美与丑的话题上来 。社会现实总是不遗余力地告诉我们什么是美的,什么是丑的 。更确切来说,应该是它将事物分类成美与丑、高级与低级、好品位与坏品位两种相对的概念,从而引导我们的认知 。在社会现实中,我们会遵循这样的分类,顺理成章地跳过反思的步骤,认为这样的分类没有任何问题 。然而在某些时刻,就犹如建构主义强调的那般,我们会反思,例如“我如何证明我自己是我自己”这样的问题,从而逃离概念为我们编织的枷锁 。于是我们便在人文领域中,遇见了最为出名的一个说法:“美学之中没有丑或高级或低级这种被幻想而出的概念” 。首先意识到这一点的,就是人文领域中的文学家们,诸如陀思妥耶夫斯基或莎士比亚,亦或是我们所熟知的鲁迅先生,都有提到过这一点 。以社会学的角度来看,我们之所以喜欢潮玩,那些古灵精怪的、叛逆于被本质主义一路影响而来的传统艺术,其根本就是我们意识到了自己的生活在被概念牢牢禁锢的结构之中,生活在充满了规则概念的社会现实中 。而这种叛逆,正是我们不自主地对那些结构与规则的反叛 。我们不需要谁告诉自己哪些是美的,哪些是丑的 。就像《绝区零》这款游戏所蕴藏的朋克基调一样——一种对于秩序的反思 。我想大家一定能想到,这种反叛其实充斥在方方面面 。那么又是谁控制了这种反叛,以保存社会和文化的结构,它的秩序和所谓的价值,使得它得以存续呢 ?呃,好像有一款游戏啊,有什么是什么名字来着啊,好像那款游戏里面有一个类似于阵营一样的信仰,名字很古怪,好像叫“存护” 。由它所延伸的,好像还有一个被称为“公司”的组织 。没错,我们将在下一期《崩铁》的节目中聊到这一点 。OK,我们今天的节目就先到这里结束了 。感谢各位的收听与收看,祝大家在《绝区零》当中游戏愉快,我们之后的节目再见,拜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