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主义 当苦难降临之时

欢迎回来。我们今天将会来一起探讨有关于虚无主义的话题。这对于我们了解我们当下的20到21世纪的神秘学而言至关重要。上一期的节目大家肯定都看了啊，我猜测肯定有很多观众会觉得那期节目有点没头没尾的感觉。是的，我们之所以在上一期留下那么大的空档，正是为了给这期节目做足一个铺垫。因为我觉得可能大家在看完那期节目之后，都会产生出一种想法，就是为什么我们在面对一些事物的时候，总是会掉落进一个盲性的漩涡。

这里要先特别解释一下，就是我们说的这个“盲信”并不是民间或民俗意义上的“迷信”。我们这里说的这个“盲信”，它仅仅只是它的字面意思，就是盲目地相信。并且这个盲信在我们的语境当中是一个双向的理性，而不会如民间对于迷信的解释和理解那样，认为它是一个单向的直觉。我想说的其实是，通常而言，我们中国现代民俗文化中的“迷信”，其指向多半是单向的。我们会潜移默化地认为“迷信”这个词所特指的是一种对于神明的崇拜，是一种对于玄学的认可和追求。但是我们这里说到的“盲信”，它不仅仅有着对于神明崇拜的复杂的直觉情绪，更有着脱离了神明崇拜的理性的理解。换句话来说就是，如果说20世纪前的迷信被称为宗教信仰，那么20世纪之后的科学也是可以被称为宗教信仰的。它们对人们思想所产生的影响，以及造成的种种观念的改变，在不同时代浪潮的背景之下，几乎都与“盲信”这两个字脱不开干系。

我们上一期的节目说到了MBTI，我们自然能在MBTI上找到这样的盲信，并且能够分辨出这种盲信并不是一种迷信。因为它恰恰是我们上面说的，一面是直觉，一面又有着理性存在的盲信。并且围绕着这份盲信的，是一种尤为特殊的舆论场。就像我们上一期视频下面的评论一样，相信MBTI的人认为自己秉持着科学的基本精神，认为自己抱有的是认识论的基本眼光，笃定地相信自己的看法不会有任何的问题。而不相信MBTI的人，则也认为自己秉持着的是科学的基本精神，认为自己也抱有着的是认识论的基本眼光，并且绝对相信自己所做下的结论不会有任何问题。我们会发现，在相信这一测试的人眼中，那些不相信的人所认识的科学都是错误的，或对科学产生了错误的认识，是一种迷信的表现。而在不相信这一测试的人眼中，那些相信的人，也同样被他们认为是认识了错误的科学，甚至会认为对方的看法本来就是不科学的，是一种迷信的表现。于是，这个奇怪的舆论场开始飞快地旋转起来，就像隐藏在平静水面之下的奇怪漩涡。似乎在其中的所有人都秉持着理性与科学，但平静的水面之下，却有着直觉在暗流涌动。如若继续发酵下去，汹涌的暗流便会失去控制，形成一股危险的漩涡。它携带着直觉和理性、盲从与猜疑。也正因为如此，那些本来面貌清晰的，哪怕是最为唾手可得的知识，哪怕是最为基本的认知，都会变得混沌起来。

有趣的地方就在于，这种特殊的舆论并不是所谓的个别事件，它几乎发生在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或者应该说，我们各自的生活，正是在那些奇怪的漩涡与漩涡之间的夹缝之中，得以显现的。那如果大家想看，在我们当下就有着一个无比明显的绝佳例子。各位只需要打开B站，搜索这样的几个关键词，诸如女性主义、女权主义、父权制，就可以在一些视频的评论区里，轻松地找到一个比我们上面所说到的MBTI更加容易让人理解、更直接、也更能有所体会的例子了。我们会发现，围绕着女性主义而争执的人有两类：女性和男性。我们先来看男性。男性群体中有一部分人认为，女性主义者们所谈论的内容，尤其是那些被父权制社会压迫了的生活内容，是一种愚蠢的幻觉。它是建立在功利主义下的利己小心思。而女性们则认为否定她们的男性，他们所认为和提出的质疑，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偏执与偏见，它是既得利益者们的嘲笑和讽刺。如果再花上一些时间，我们更会发现，参与其中的一些女性并没有在生活中蒙受真正的苦难，而另一些男性们也不是父权体系下的受益者。我们会发现，他们之所以会参与其中，是因为盲信了真正受到过苦难的女性同胞，是因为盲信了真正抢夺到了父权制利益的男性同胞，从而站在了舆论场的两端，开始大肆地对彼此口诛笔伐，展现出各自的傲慢与偏见。我们会发现，这个盲信也不仅仅只是它的字面意思了，它更是会随着时间漂流，随着不同对一个事物、一句话、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的无端信任，发展为一份群体的狂热，从而诞生出危险而可怕的舆论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刚刚用以形容的漩涡，已经不足以描写这种舆论场的混沌，因为它已经发展到了虚无的程度。大家可以说，当我们将自己悬置起来，望向女性主义话题、男性与女性的争斗时，就像是在凝望一片滚烫、混乱、粘稠的虚无本身。

没错，我们刚刚说到的，就是虚无主义的一个非常基本的观点。这个观点站在了西方思想史的神学角度上，他说：“除非我们是上帝自身，否则我们永远无法窥探真理。”这句话的言外之意，用大白话来说就是：“除非你是神仙啊，真理本来就是你定义的，不然你就不要说你自己一定对，说我一定错。”反之亦然。因此就没有绝对的对和错的概念，一切都是没有必要的，因为压根就没有真理。至少真理不会在从未成神的你我之间显现。因此你我之间的争斗必然毫无意义，即从未开始，也无休无止。就这一观点，大家可以想想看，我们各自有没有在不经意之间误入虚无的领地。那我这儿就有一个非常小的事情和大家分享，大家可以听一听。我身边有一个非常年轻的女孩啊，认识一个非常年轻的女孩，将将是步入社会的年纪。有一次，大伙儿一行五个人坐在一起聊天，然后看到天色已晚，就决定不做饭了，索性点外卖来解决晚餐的问题。我相信大家都知道，也不清楚是从哪一天开始，外卖开始流行用订书针的方式来封口，想以此来表明没有人打开过外卖的包装。回忆一下一般人是怎么开外卖袋的：两边抓住，用力一扯，袋子就开了。前后不会花五秒钟。但是这五秒钟的事情，那个女孩却花了有3分钟的时间，或者说远远不止3分钟。我们一行人去到厨房一看，原来那个女孩在用订书机的钩子啊（订书机背后边屁股都带个钩子对吧？），一点一点地将定针卸了下来。我本来就是一个有很多问题啊，喜欢提问题的烦人精，也对此非常的好奇，就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回答很令我惊讶，她告诉我：“这个小区里有很多老人，他们习惯在垃圾桶里翻找一些东西去拿去卖钱，所以她把这些钉子卸掉，以免刮伤老人们的手。”听到这个回答，我真的是很意外。同时我相信大家也猜得到，听到这番回答的人不止我一个啊，还有我的另外三个朋友。他们对此的看法则是我能够猜得到的那些。总结来说就是：“即使你拿掉了，也不能保证其他人的垃圾不会弄伤那些老人。”“即使你这样做了，也不能保证别人也会像你这样去做。”各位都能听得出，这一幕简单的情景，非常生活化的一席对话，就显现出了我们刚刚所聊到的虚无主义的那一基本观点的轮廓。我们更可以说，那个女孩的行为和想法，是存在主义的一种颇具幻想的情绪体现，是虚无漩涡缝隙之中显现的存在本身。

在我们知晓了虚无主义的基本观点之后，会发现在这一观点之下，隐藏的是围绕着各个思想而诞生的虚无主义理论。他们围绕着道德论、认识论、生存论，甚至是宇宙论，展开了以其自身基本观点，延伸至我们生活与思想方方面面的虚无主义的理论。其中围绕着宇宙论的虚无主义理论，与我们所关心的我们的这个主题——神秘学，它的关系是最为密切的。宇宙论虚无主义表达的最重要观点是：在绝对意义上，宇宙并不具备任何可理解和可知的结构。这一观点的言外之意，便是我们人类所期望能够获得的价值、能够体现的价值、想要彰显的存在，对于宇宙而言，只不过是一种虚妄而已。宇宙不会自备这样的空间来等待我们将这些价值与思想填满。相反，正在准备这一空间，并渴望将其填满的，恰恰是我们人类自己。我们在之前的节目中聊到过尼采，那因为这位德国哲学家的语句曾经彰显与名扬存在的价值，今天我们也要谈及到他。因为他还说过这样的话：“没有事实，所有的东西都是流动的，不可理解的和难以琢磨的。相对而言，最为持久的是我们的意见。”显然，尼采的这一席话表明的是相对于存在的另一种态度，他站在了另一个视角上，解释了我们为何存在、为什么要存在、以及我们存在的价值为何。而他站在的那一视角，便是我们正在说着的宇宙论之下的虚无主义。我们现在回想虚无主义的基本观点，会发现在宇宙论之下的虚无主义所强调与讽刺的是形而上学的一种混乱，即我们永远难以接近所谓的宇宙的真理。而尼采则说：“真理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意见。”因此我们才会看到，也是我们之前聊到过的，尼采所期待与梦想着的他的超人。

宇宙论下的虚无主义之所以会抛出这样的观点，是因为它认为，即使我们对宇宙进行了漫长的研究，而得出了惊人、属于科学领域的结论，但那些结论也是没有丝毫价值的。因为对于人类而言，宇宙本身是狂暴与抑己的，它本身并不包含人类所追求的价值。就比如我们所信奉的人性的光辉，显然宇宙并没有人性，自然界并没有人性。那么也不会有所谓的善与恶、好与坏、对与错，有的只是一切因起因落的偶然而已。我们人类所珍藏的价值观，相对于宇宙编织的偶然而言，毫无价值。20世纪之后的现代神秘学就大量地汲取了，或者应该说，它反思了宇宙论下的虚无主义观点。它认为人的灵魂的力量来自于宇宙，因为宇宙是毫无人性的苦难的代表。那毋庸置疑，这样的话术，也像极了哲学家叔本华笔下的“意志”。他所表达的是我们的快乐很短暂，美好很虚幻，之所以美好离我们渐行渐远，是因为我们遗忘了苦难。言外之意便是，灵魂的欲望是永无止境的，因为它本身便是一个宇宙。那么与客观存在的那个真实宇宙相同，如果我们的灵魂存在于我们自身的宇宙，遗失了苦难，那么它就将毫无价值。它所强调的其实并不是这些字面意思，或者说并不仅仅只是这些字面意思。这段陈述所强调的其实是快乐的回忆对我们而言往往是短暂的，而痛苦的回忆往往更加深刻，因此也更容易成为灵魂的动能与力量。想想我们上面提到的女性主义，如果我们用这样的神秘学话术来解释的话，便是那些真正蒙受了苦难的女性们，他们正是因为苦难本身，而彰显出了如此强大的力量，以让他人对他们产生出了一种盲信，甚至是崇拜。同样的，与他们相对立的，那些在父权体制下受益的男性同胞们，也是从一种苦难中汲取力量的。只不过他们的苦难往往不来自于现实，而是来自于害怕失去利益之后的无端臆想。

同样的，如果我们将这一神秘学观点的说法带入到我们的现实社会，还会发现它对当下“娱乐至死”、消费主义的多方位批判。套用到我们刚刚对女性主义中幻想苦难的男性父权制受益者来说，那就是现代社会提供了大量虚假的快乐，以腐蚀我们的灵魂，借此让他们永不满足到饥不择食，而愿意为一切粗糙的假象买单。因此而产生的苦难自然是虚假的。虚假的苦难并不能带来真正的力量，它只会与真实的苦难相抗衡，甚至妄图抹除与杀死真正的苦难本身，诞生出虚无的漩涡。用神秘学的这一观点来总结的话，这种在各式舆论场之中突然乍现的虚无漩涡，更是一种迷失灵魂们产生出的黑色漩涡。我们今天聊到的神秘学的这一观点，只是在虚无主义观点下的一隅，但它却是最为重要的一个部分。因此我们单独拿出来说。

在下一期节目，我们会更加深入地探讨一些与此相关的现象，并将这些现象进行细分。具体原因可想而知，因为如今的舆论场正在发生转变，这种转变是由一个、是一个由现实转进虚拟的过程。我们需要对此进行一番再讨论。OK，我们今天的节目就先结束了。感谢各位的收听与收看，我们之后再见，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