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文化的美学解读 物、事、人

OK，欢迎回来。我们今天的话题是废土文化。在开头还是感谢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同时也要提醒一下新观众，我这个人废话比较多，比较啰嗦，还请大家多多担待。

我们今天的主题是废土文化。如果要问我废土文化是什么的话，我会说，废土文化它终究是有关于生命力三个字的文化。我们之所以会为它的魅力而折服，是因为它展现出的生命力，与我们生活场景中的生命力，产生了两极的差别。废土文化表达的生命力是一种濒死的生命力，一种时间似乎被停滞的生命力。它相比我们生活场景中所能体察到的生命力而言，要失真，也更加混乱和脱离规则。某些功能性与效用性的称呼，在这一文化下，已经不再代表它的功能性与相互性了，而是变成了一种单纯的对于文化的描述。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

怎么说呢？呃，我们大家可以想象一下，比如一台自行车，它在我们当下是一台自行车，就像是一句废话，我说了我喜欢说废话。自行车这样的称呼，不仅仅表达了它是一台自行车，更表达了你可以骑它。也就是说，这么一个称呼，同时携带着它的功能性与效用性。而在废土文化下，一台自行车可能只是一种称呼，它表达的是在过去，在这片或那片土地还未蒙难、未遭受浩劫之前，有一个东西叫做自行车，那个时候的人们需要同时也喜爱它。我们会发现，在废土文化中，许多人类历程中曾经璀璨与闪耀过的事物，一些科技与文化的结晶，都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也就是许多科技与文化结晶下的事物，在废土文化中，其称呼往往只是在指代它曾经所秉持的文化。所以我们大可以说，废土文化变相地解构了人类发展历程中的一环，将人类发展中的某一节点摘除进行解构，以此形成了一种全新的视角。这种视角使得我们以一个考察，甚至是考古的眼光，对吧，单纯地去看待一些距离我们其实并不遥远，甚至就在我们身边的当下事物。就比如说那台自行车。我们在看待这些事物的时候，所保有的情感与最大的目的，往往不是它们的功能性或效用性，而是它们自身所携带的文化内容。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各自的人文关怀，将会被最大程度地激发，使得我们在情感上会时时刻刻地处在一种缅怀与尊敬的思绪之中。或者应该说，以废土文化作为其创作主题的创作者们，希望我们的人文关怀能被他们所创造的作品们激发出来。

我们经常会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就像快速散向空中的尘土，这些尘土，这些爆炸性的尘土属于是新闻学的范畴。昨天发生的事情，就像正在慢慢飘散下落的尘土，这些凝结在空中的尘土，这些飞扬起来的尘沙，属于是社会学的范畴。前天发生的事情，就像是落定的尘土，已经尘埃落定，这些尘土就属于是历史学的范畴了。如果用这种形容和比喻来给废土文化定下一个位置的话，结合我们上面聊到的内容，我们就会发现它的时间是混乱的，好像它既属于今天，又属于昨天，还有点前天和大前天的意思。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混乱，就是因为废土文化的情感因素，要远大于其他因素。这种情感因素的集中，就是因为它抛去了功能性与效用性，单纯地着力于文化内容的表达上。因此我们才会说，废土文化是一种有着，更是代表着强烈人文关怀的主题。在这样的前提之下，在一个毫无功利性可言的前提之下，在一个充满了人文色彩的背景蓝图下，我们被激发的不仅仅只有人文关怀，还有随着人文关怀一同出现的探索欲望。

说起来有趣，呃，都说现代社会将人类培养成了最大的功利性动物，对吧？但是当我们在毫无功利性可图的事物面前，就比如一台来自于末世前的自行车面前的时候，当这台自行车对我们而言，只单单是一个文化符号的时候，我们最大的欲望，却是对它进行一种彻底的探索。这里要附加说明一下，到目前为止，我们的讨论是围绕着我们自身进行的，而不是文化制品中的角色。因为我们都有理由相信，那些在游戏中、电影中的角色，甚至是哪些某些科幻书籍中的角色，他们为了能够在他们的环境中解决生存问题，时时刻刻都处于一种功利性的状态下。

讲到这里，我们就不得不提到生存问题了。那说起生存问题，似乎这也是一个与废土文化主题脱离不开的东西。似乎一旦生存两个字出现，我们刚刚所讨论的那些内容就成为了泡影。因为生存两个字是残忍，是最残忍，也是最具功利性的两个字。有趣的地方就在于，以废土文化为主题的文化制品们，在表达着毫无功利可言的人文关怀的同时，也在不遗余力地向我们展示着生存问题所带来的功利性与残忍。为了一口水能够大开杀戒，似乎在废土文化主题的作品里，是最为常见的桥段。然而，我们也应当注意到，类似于这样的描写，并不是赞扬性的描写，相反，它充满了一种批判意味。简单来说就是，废土文化将它所认为的人类功利性的最终矛盾结果展现到了我们的眼前。在他所描写的情景当中，文明的灭亡只是一种景观，被炸毁、焚烧、坍塌的只是文明的面孔。而真正挣扎在其中的，掩埋在那些废墟之下的，则是功利性的罪恶。它带来了废土文化所认为的人类文明的必然终结方向。总结来说就是，人们因为一些个人的功利性思想而团结，又以一种群体性的功利行为造就了毁灭。啊，我知道我这句话可能有点谜语人，但是我想各位都应该能猜到它是什么意思。主要是我不喜欢在节目里面谈论过多的政治内容，这个望大家理解了。

因此我们也可以说，废土文化的功利性内容，也就是生存话题，是被刻意创作过的矛盾点。而这个矛盾点恰恰就衔接了末世景观，与它所承载的、非功利性的、与人文关怀所息息相关的内容。目的也是为了刺激我们的情感，让我们以人文的角度去理解和反思围绕在物质和现实当中的功利性内容。这里题外话一下，这也是为什么许多辐射的粉丝会在辐射四那款游戏刚刚开始宣传的时候，就表达了那种不满。哪种不满呢？其实说来说去，就是游戏在功利性内容上的控制，让辐射的粉丝们不满了。至少他们认为，像辐射这样一个废土世界，废土文化的世界，在他这个世界里的物品，是不应该拥有带有强烈功利色彩的词条的。那玩过这款游戏的人肯定都知道，粉丝们所指的就是武器上携带的词条。辐射的粉丝们并没有详细地诉说他们的理由，但是通过我们上面的讨论，各位便能发现，他们其实就是在反对这种在废土文化中，让过多功利性色彩的内容穿插到我们的游玩体验中的设计。他们会认为这种设计破坏了废土文化，反对和批判功利性的基本格调。包括末世景观也会在这样的设计下崩塌。他们会更喜欢与推崇类似于辐射三中，那些在伤害上与普通武器没有太大差别，没有太大区别，但是它的名称、它的历史和过往，使得它更加独特、更加有故事性的武器。

讲到这里，我们刚刚说了一个叫“末世景观”的东西，我们就要来聊一聊末世景观了。那可以说，一个完整的末世景观就是废土文化，或者应该说完整的末世景观，就是以废土文化为主题，来进行表达的一个基础。当然，我们这里所说的末世景观，它和末日景观是有着本质区别的。末世景观所强调的是经历过浩劫之后的世界。而末日景观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像它的字面一样，强调的是灾难和浩劫发生当天，或者说发生之际的事件。如果用我们上面说到的那个比喻来进行区分的话，末世景观更像是尘埃落定的前天，而末日景观更像是尘土刚刚被扬起，爆炸性的今天。因此我们也能发现，末日景观相比末世景观而言，无论在感情上，还是在一个单一作品所反映的思想内核里，都要在表达上比末世景观更加激烈。从创作的角度来看，末日景观的创作难度，要比末世景观低上许多。因为末世景观的情感刺激会更加安静，没有激烈的内容为我们在情绪上带来直接的刺激。我们被传达更多的是一种类似于回忆性质的哀愁。它有可能是惋惜某种人性的光辉，也有可能是怀念一个时代的美好剪影。在视觉上，末世景观基本由废墟、荒土以及失落的空间三个部分组成。

啊，废墟很好理解，就是它的字面意思。不过我们要在这里强调一点，就是废墟是整个末世景观的视觉框架里，对整体美感的表达最为重要的内容。同时也就代表着它是牵动情感联系，包括牵动功利性内容，以至于传导至我们开头说到的，人文关怀的一整个链条当中，非常重要的一节。于是便又有了一个问题被摆到我们的面前。就比如，就拿我们大名鼎鼎的《辐射》系列来说吧，在他还不被贝塞斯达所拥有的时候，游戏对于场景的建立其实是相对粗糙的。就比如说《辐射一》和《辐射二》，或者说以当时的技术力而言，创作者们不具备打造一个在视觉上趋于完美废墟的条件。那么我们为什么还会对那样的废墟产生出情感呢？有听过我们之前节目的观众，可能已经都知道了，原因就是简单的，因为废墟的美感已经经由文字的洗礼，变成了一种文学上的意象。这种意象经由艺术家们、建筑师们的加工，成为了后花园里的一环。因此，这种意象即使经历了岁月漫长的洗礼，依旧对我们产生了情感上的影响。

甚至废墟这一主题，还有着许多哲学话题隐藏在其中。西班牙人圣地亚哥·贝鲁埃特就写过一本叫做《花园里的哲学》这么一本书，那他以诗学的维度，用数学、建筑学、社会学、美学等多个角度，好像更多，阐释了英国园林中的废墟文化。哎，无独有偶的，废墟文化其实也不是外国人的专利，一说到废墟文化就想起英国嘛，但是我们中国，其实我们中国也早就有了园林哲学和废墟文化了。东晋诗人陶渊明，可以算作是其中的代表。《归去来兮辞》那首诗，应该算是废墟文化里相当著名的一篇诗文了。我的意思是，美学的概念其实非常宽泛，美学的享受并不只是视觉享受，更有一种内在体验。我个人很喜欢将它形容成一种一刻之间的超燃体验，那转瞬即逝的体验。在这一点上我们能看出，其实废墟的美感源头来自于文字，后经由不同领域艺术家对其美的诠释，而保留了这份意象传达给了我们。所以即使一处废墟，没有能够以视觉的完整形式传达给我们它的美，但只要它能够通过文字或其他的方式，进行合理的烘托，依旧是能够表达出它想要表达的美感的。这也是末世景观为何会显得与废墟，这种安静的情感表达是有着很大的关系的。

同时我们在这一点上，也能够体察到贝塞斯达的厉害。那从我的个人观点来看，我其实觉得以文字的方式来侧写废墟，或者用其他的方式来烘托废墟，要比直接利用场景构图的方式，也就是直接利用视觉体验来进行表达，要简单得多得多。与文字相比，场景构图的方式，无疑是想要还原废墟最初的那个模样，相当于将所有的注释内容全部隐藏了起来。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说浪漫一点来说，一处废墟就是一处优美的诗词的画。那么就必然有着一位诗人。而贝塞斯达所做的，就是想让所有参与进来的玩家，都成为那位诗人。其实我在之前的节目里就吐槽过，然后被贝塞斯达的粉丝们给骂傻了，我就是吐槽了像贝塞斯达这么一家不会做预告片，就是也就是不会营销了，同时游戏内容也相对挑玩家的公司，是怎么让他们的作品成为畅销作品的？唉，我想有可能是运气，但更有可能的是，玩家的审美高度和需求是在不断提升的。而市场则不遗余力地抑制玩家们的审美需求，近些年来是越来越厉害了。原因嘛，我们都清楚，因为像贝塞斯达的许多作品，是注定无法被量产的，所以他们不好市场化。又扯远了，我们赶紧回到正题上来。

说完废墟，我们还要聊一聊失落的空间。那失落的空间大家一听肯定都知道，它和时间有着紧密的联系。失落的空间，它排在废墟之后，是因为它的出现需要一个完整的废墟情境。在某些程度上，失落空间的出现就意味着功利性的出现，同时也就引出了人文关怀的出现。在这里还要说一点，就是失落空间并不一定与末世景观，或是末世景观下的废墟产生直接联系。换句话来说就是废墟情景可能需要它，但它不一定需要废墟情景。它还可以出现在其他的许多地方嘛。就比如我们之前有聊到过的《控制》那款游戏，它也出现了这种失落的空间。

失落的空间所指的是什么呢？我想我们用一个比喻，或者应该说是一段描写来进行解释和整理，是最简单的。我不知道各位小时候有没有喜欢去冒险，或者有没有过独自冒险的经历。比如误打误撞，误闯进一处废弃的厂房、办公室、公园，甚至是没人住的空房子。那种环境在心理上能给我们带来一种窒息感，还因为没有人烟，但是它却保留了曾经拥有人烟时的模样。在这个空间内，我们会观察到时间流动的痕迹，比如说堆积的灰尘，发霉的气味，但是却又感觉时间好像也是停滞的，停留在了它失去人烟的那一刻。空荡的厂房失去了运作，它的工人。办公室里沾满尘土的电话也死气沉沉的。公园里的游乐设施迎着风自个儿打转。空房子里的照片显示着，这里曾经有的是一位女主人。在体验到这些的那一刻，至少在那一刻，我们是绝对孤独的。而这种孤独的感受停滞了属于我们各自的时间，将一个失落的空间，在我们的心理上塑造了出来。

有的人说孤独会使人上瘾，就像有人会告诉他偏爱孤独一样。实际上有一种孤独，我们所有人都非常享受，这种孤独就是我们正聊到的失落的空间所带来的孤独。而我们之所以在上面说失落的空间出现在一个末世景观中，就必然意味着功利性与人文关怀的出现，是因为一处失落的空间，都有着与它相关的故事。工厂澡堂的地面，散落着的工人制服。办公室的电话上贴着的工作便签。空房子中反锁着的卧室。这些似乎没头没尾的内容，都会形成一种故事。啊，为什么说是一种故事呢？而不是一个故事呢？是因为它们也如同那份孤独一样，是一份心理上的感受，很多时候是无法通过逻辑来进行判断和整理的。而这种故事通常在废土文化主题的作品里，在一个末世景观下，都会同时体现出它所描写社会的功利性与人文关怀，以此来制造矛盾，好以一种安静的姿态撩拨我们的情绪，让我们微妙地达到一种共感。

这里再题外话一下，还是我们刚刚聊到的贝塞斯达在武器上增加词条，惹得辐射粉丝们不开心的那件事情。其实这件事情我们也能看出贝塞斯达的不自信。我们在之后得知了贝塞斯达的这种不自信来自于哪儿？正是来自为了能够及时发售，而不得不删掉一些场景内容。他们可能觉得在末世景观上表达的不够完整，从而采取了另外的一种补救措施。其实以我个人来看，这种不自信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即使《辐射4》只是一个半成品，它也比许多以废土文化为主题的游戏制品而言，要完整许多了。

现在我们整理了废土文化的基本结构，就像这张图。末世景观是废土文化的基本，在这之上，功利性占据了它的中间部位。无论是政治的、战争的、国家的、社会的、民族的、家庭的，甚至是个人的功利性话题，都会成为它的上端，也就是人文关怀的养料。而我们今天的话题也就先到这里结束了，因为我怕再继续下去的话，又要被大家说是过度解读了。当然，如果大家有兴趣的话，我们还会继续聊，只不过就不会再继续废土文化的框架了，那就会开始过度解读了，而是会开始细分，那从最为基础的地方一点点开始。就像我们今天，我觉得有观众可能发现了，我故意漏掉了在刚刚聊到末世景观的时候，故意漏掉了荒土，没有说。因为有关于荒土的内容必须展开来讲，那它不可能以一种概括的方式呈现出来。

最后还是有一点要补充一下，可能有人会说，废土文化的末世景象应当要去掉自然灾害这种因素，应当要强调它是人为的。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自人类文明璀璨以来，所有的自然灾害都与我们脱不开干系。或者应该这样说，对吧？有些时候我们人类有着一个优势，就是会自我批判。如果要用这种批判性的思维来为废土文化做下一个总结的话，为我们这个视频来个结尾的话，我会套用一部电视剧里的台词。那《真探》那部电视剧不知道大家看过没有？在结尾，警探们将黑夜中的星星比喻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虽然正义式微，但好在它提醒着我们光明正在逐渐地占据主动，就像在黑夜中绽放的星星一样。废土文化在我看来也是如此，并且它提供了一个机会，让我们得以安静地仰望星空，以此遥望属于我们当下的人类文明的璀璨，让我们记得珍惜并学会尊重任何出现在我们周围的物事。

OK，我们这一期的节目就先到这结束了，感谢各位的收听与收看，我们之后再见，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