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力 心智与注意力于孤独

欢迎回来，不知道各位看不看短视频？我知道类似于这样的问题可能没有什么回答的必要。毕竟就算接下来我们为自己的行为做下一个明确的规定，要求自己从这一刻开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坚决不去观看短视频，也都无法逃离一个事实，那便是但凡我们在当下打开任意的社交平台或信息平台，亦或是某个自己所熟知的门户网站，就无法避免地会接触到所谓的短视频 。就在几年前，互联网上还出现过短视频与长视频之间的战争 。人们围绕着短视频与长视频的优劣、存在的作用、发声和产出的意义唇枪舌剑 。然而直至今天，依然有一个问题没有被解决，就是我们究竟该如何将短视频与长视频做出一个明确的区分 。至少在我看来，想要将二者进行比较的关键，想要将这二者分出个孰轻孰重的关键，就在于如何将它们区分出来 。只是这恐怕也是最为困难的地方，以至于人们都墨守成规地先行忽略了这个最为重要的前提 。对此，我们更是会发现，一旦将这个长久以来被忽视的问题重视起来，问题的答案已经不再仅仅只是答案，包括围绕着长短视频之争的重点，也会变得飘渺起来 。因为当我们开始思考如何区分长短视频之际，另一些急需我们解决的问题就会围绕上来，提醒着我们重点根本就不在人们预先设想的情境之内 。如若我们想要从最为简单的，例如字词意义上来寻求突破点的话，便会陷入一个两难的境地 。诸如该如何为长视频做下注解并定下性质呢？究竟3分钟以上的就能被算作为长视频，还是5分钟、10分钟、15分钟？似乎没有人能够给出一个所有人都会满意的答案 。我们会渐渐地发现，这种以字词名称始发的系词游戏，它所能做出或规定的尺度终究还是太过于局限了 。于是我们会自然而然地将问题集中在那些隐藏在字词下方的事物上 。就比如一则视频所想要表达的真正内容，及其通过内容筛选的方式，来为长短视频做出区分 。而后在随后的数个小时之内迅速放弃，并发现这其实也是一种徒劳，发现这样的区分方式会带来更大的混乱 。毕竟在某些时刻，人们会发现一则2分钟的视频为他们带来的益处，可能要比另一则两个钟头的视频要多得多 。

紧接着，不轻言放弃的我们，会再一次将矛头指向内容 。只是这一次，我们观看内容的方式与侧重点发生了变化 。我们不再只集中于一则视频所想要传达的信息的具体内容，而是去观察其传达内容的整体轮廓，那隐藏在内容背后的本源 。最终，我们会做出如此这般的评判：所谓短视频，其承载的内容本质为感性；而所谓长视频，其承载内容的本质为理性 。更准确来说，应该是短视频的内容多以感性来作为我们接收其信息的引导 ，而长视频则多以理性来作为我们接受其信息的引导 。以这个角度而言，我们会恍然发现，原来短视频早已经出现在了我们的日常生活之中 。它并不是诞生在这个信息时代的顶峰里，早在信息时代还未来临时，它其实就已经以另一个我们熟悉但全然不会与其相提并论的面貌，出现在了文化的各个领域 。就比如流行歌曲，它就是一种所谓短视频的另一副面貌 。我猜这样的言论所能招来的只会是非议。毕竟，将短视频与流行歌曲划上等号，从常理来看，终究还是过于诡异了一些 。然而，文化真正有趣的地方其实就在于此，在于它的反复无常，以及伴随着那份无常与诡异之下的不可置信 。

想要解释这一点并不算困难，实际上它要比我们之前提及的四个自然理解起来要简单得多 。首先，所谓的短视频们有一个共同的特性，也就是我们刚刚总结，它们的内容多以感性来作为我们接收其信息的引导 。也就是说，短视频们叫我们接收其信息的介质，是通过我们的感性，来对它想要传达的信息做出呼应 。我们会在短视频营造的某个氛围里，感性地集中在它传递而出的简单信息，例如感性地集中在一些基本的字词信息本身，而后由我们自己给出的一个看似是视频传达而来，实则全权来自于我们自己的答案 。换句话来说，就是我们参与短视频的方法是以感性切入的 。我们来此观看一则短视频的目的，并不在于接收某个未知的信息，而是参与到某个已知的信息当中去 。因此，一些所谓的短视频会惹得我们或愤怒、或喜悦、或伤感、或惋惜 。这些情绪全部都来自于我们自生活本身学习而来的内容 。我们在观看这些所谓的短视频之前，就已经掌握了这些内容的答案 。因此，从某个角度来看，我们会发现一则短视频，实际上与一首流行歌曲不会有太大的区别，它们的主要信息都是感性化的 。

只是这样的论述，很快便将我们引进了另一侧的死胡同 。就是我们无法用理性的方法去丈量感性的尺度 。就像康德耗费一生研究并教导人们的，人类的理性拥有它自身的局限，而感性则是无限的 。以理性去探查感性的边界，所能换来的，只有一份存续于好奇心之下的盲目 。我们会在理性铸造的感性回廊里不停地打转 。只是问题的答案，回到问题本身 。以此出发，我们只能暂时地摒弃以理性为主的思维方式，转而使用一种以感性为主的思维方法，叫理性来辅佐我们的感性，去尝试、理解和分辨这个围绕着长与短信息的感性与理性的问题 。

以感性为主的思维方法，无异于是一种将我们将心智摆放在主要位阶的思维方法 。运用逻辑的能力、分析的技巧，人们处理信息时的逻辑习惯或分析情境，在此时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重点全部都集中在了个体心智显现的那一刻 。用现代心理学的话来说，就是全部集中在体现了心智显现的个体注意力集中与分散的整个过程之中 。换句话来说，就是我们个体的心智，因为其独特的性质，导致了它无法被以一个统一的姿态表述出来 。但连接我们个体心智的注意力，却可以被描绘，也可以被用人为的方式，也就是可以在个体理性的辅佐下，被我们把握并观察 。这便是以感性为主的思维方法 。就此，如若我们继续向下延伸，以感性为主的思维方法去解决被我们提出的疑惑，就会发现它揭示出了几个问题 。诸如注意力是如何帮助我们的心智筛选信息的 ？为何我们会关注于某种感觉，而忽略其他的感觉 ？注意力作为一种凝聚我们意识力量的个体行为活动，是怎样的力量引导我们忽视外部世界的大部分内容，只去侧重于外部世界的某个单独的侧面 ？

心理学领域告诉我们，人们原初的心智活动，其实是一个搭建个体注意力的活动 。孩童们会丰富于装点外部世界，以此来搭建属于自身的注意力，并借助它连接自身的心智与外部世界 。就像孩童们如与生俱来那般地喜爱在墙壁上涂鸦或贴上贴纸的行为一样 。实际上，这样的行为是一种想要与外部世界产生联系的行为 。装点行为背后隐藏的是通过为外部世界增加可感知的元素，以达到理解或与外部世界产生联系的目的 。也就意味着孩童们心智的越为繁茂，想象力越是丰富，其装点的夸张程度就越高，装点外部世界的欲望就越为强盛，自身的注意力就越为集中 。以此来看，我们便知晓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由心智与注意力连接的所谓外部世界，实际上是属于个体自我内心世界的一种映射 。我们的注意力便是此种映射的本能体现 。

新闻便是这种本能体现的绝佳例子之一 。新闻领域的工作者们深谙注意力的门道 ，因此新闻学还出现了一个词汇，叫做“伪事件” 。学者们称，在以前，创造一起惊天动地之事件的始作俑者是上天、地震、海啸、饥荒、瘟疫或战争 。如果世界上暂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或新鲜事，那也是天意，不会有人指望除天意之外的另一些人，人为地创造一些有趣的事情来 。然而时间来到了20世纪，我们开始觉得报纸就应该被塞满 。新闻如果没有明显可见的，或者普通市民也能看得到的新闻，那开拓进取的记者也理应找出点新闻来 。即使没有地震，暗杀成功的记者也能挖出些故事来 。如果找不到，那就必须制造一个，逼问公众人物从平常事里挖掘出惊人的趣味 ，或讲述新闻幕后的新闻 。如果这些全都行不通，那就必须来一篇记者评述，给众所周知的事情添油加醋 ，或是揣测未来的惊人事件 。新闻领域认为，新鲜感是人们会专注于或乐衷于伪事件的原因 。而心理学领域则将其归结于注意力本身 。人们之所以会对伪事件感兴趣，之所以自身的注意力会被一个爆炸的标题吸引而来，是因为人们的心智依旧在运作 ，以一个装点外部世界、丰富外部世界的可感知元素的方式，来取得与外部世界的联系，或去理解外部世界本身 。只是愈发严密的社会规则，已经不允许个体愉悦并随意地装点外部世界了，进而导致了伪事件的诞生 。一种提供给所有人的心智缓冲带 。

艺术领域在这一观点上与心理学领域达成了一致 ，认为人们在欣赏绘画作品或聆听音乐时，不总是能够感受到某部伟大作品的美 。个体心智的差异，决定了不同个体对于外部世界应该如何装点，产生出了不同的需求 。而艺术正是那装点行为的结果 。于是优美或优雅的字词，在更多时候只是一种善意的寒暄，或对氛围的刻写 。一件艺术品，无论是否出自大师之手，只要其产生的装点作用，没有与个体的心智产生呼应，个体的注意力就会涣散，转移到作品之外的其他内容上 。诸如一件优秀的艺术品所带来的艺术氛围，因为仅对于个体的心智而言，一个令人心满意足的氛围，也能缓解其自身与外部世界产生联系的欲望 。换言之，艺术品解决一种存在的需求 。新闻上出现的那些爆炸标题也是如此 。流行音乐或短视频也是如此 。从另一个侧面来看，它们如果越是流行，就越是意味着人们能够通过日常生活与外部世界建立联系的机会就越少 。也就意味着个体积蓄的存在力量就越低，也就是所谓的存在感就越低 。

在这一点上，法国哲学家阿尔弗雷德·德·弗雷就指出过心智、注意力与存在的联系 。他说道：“将意志力和注意力集中到任何事物上，都会导致注意力的耗尽和意志力的瘫痪” 。解释来说就是，我们可以从自身对某个事物的注意力集中到涣散的整个过程中，体察并感受到自我存在解体的整个过程 。注意，这里所提及的事物，实际上并不指代某个具体的物，而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于是在这一点上，我们发现了所谓短视频的最为显著的、能够与所谓长视频或除它以外的其他视频进行明显区分的一个特征 。那便是它会极力地绕开或避免个体注意力涣散的结果，只将心智活动的过程停留于注意力集中的阶段之内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人讲述短视频令人上瘾的原因 。因为所谓成功的短视频，不会允许观看它的个体出现注意力涣散的阶段 。为此，它必须排布任何能够引起个体感性冲动的字词或氛围，以勾引个体自身存在，彰显其拥有的最大力量，也就是叫我们注意力集中 。从这一点来看，长短视频的区别实际上是个体心智其存在需求的区别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无法简单地通过时长来区分长视频与短视频之区别的最大原因 。无疑这一话题又将我们引向了别处，那便是注意力与艺术作品的具体关系，包括个体心智与艺术作品之间的呼应。这些就留到之后的节目有机会再来聊了。感谢各位的收听与收看，我们下期节目再见，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