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狗一样

在上一期的节目当中，我们聊到了《极乐迪斯科》的艺术风格。节目发出以后受到了大家的认可、喜欢与鼓舞，那非常地开心。同时我也在等待一种评论，或者说一种弹幕的出现，那这对于我们的这期节目非常地重要。可以说如果它没有出现的话，就可能没有我们现在的这期节目了。主要是因为我们得开启一个话题，但是这个话题如果是我个人主动开启的话，大家肯定会觉得我这个人有毛病。只是如果不开启这个话题的话，我们又没有办法围绕着《极乐迪斯科》继续聊下去，所以它很重要啊，所以还请大家耐心地听我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过我们上期节目的小伙伴肯定都知道，我们所探讨的话题是表现主义以及抽象表现主义，其中提到了表现主义通常都带有着科学般的冰冷，带有着一股冷峻的基调。我刚刚想要开启的那个话题，说到的让我为难的地方就在这一点上，也就是表现主义有着冷峻的基调这一点上。我一直在等待，等待什么呢？等待谁会提出异议，有没有人会提出疑问，有没有人会对我的表述的内容产生怀疑。刚开始我有一点慌张的，讲实话，因为大家的热情，我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判断上出现了失误，好像没有人产生什么怀疑，也没有人提出什么疑问啊。我原本以为像类似于这样的弹幕或评论会很快出现，结果让我只等了整整两天，苦恼地在想，如果真的没有人提出这样的疑问的话，我究竟应该怎样更温和地与合理地开启这个话题。现在这个问题解决了，感谢这位陌生人哈。

我们在开头先来解决这位陌生人的疑问。这位小伙伴疑惑，他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冷峻，只感受到了奔放的生命力。他很奇怪，这一点非常地棒，这是一个非常非常关键的地方。为什么会，他为什么会感受不到冷峻感，而其他人、许多人感受得到。弹幕里也有人提出了“因为是蓝色的使用关系”。那其实针对这种问题的答案有很多，但是其中大部分的答案都会更趋于片面，就比如说因为蓝色所会连带给人们的情绪反应这样的解答一样，就是一种表面的答案。实际上，我们在上一期已经聊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只是那个答案在平时看起来会非常地扫兴，叫人提不起兴趣，它就是我们说到过的那个经常被拿来使用的三个字——“先锋性”。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感受过一种东西叫代沟，那种不同年龄层的人们之间会出现的所谓的不理解。老家伙们不知道为什么年轻人会喜欢某某事物，年轻人们不明白老家伙们又为何会对某些事物着迷。其实说到底，这种代沟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文化环境在不断地转变，不断地改变。八零后的人可能会有一种感想，或者应该说是感慨，就是现在的年轻人们非常地信奉科学，以至于他们都丢掉了对于自然的感知，那种浪漫的能力。而九五后之后的新生代，又会发觉八零后的人太过感性，觉得那种对自然的迷恋已经到了迷信的程度。而表现主义的特点，我们在上一期节目中已经提到过了，它就非常微妙地处于科学精神与自然精神之间，用科学的外衣，主观的视角去赞颂了神秘的自然。没错，这就会引发一个问题，那就是在那一时期的人们生活成长，在那一时期环境的人们，可能在感知这一类的画作上都有所缺失，就比如会丢失掉它科学与冷峻的那一部分，感受到的就只有是更加强烈的自然精神。

在这里我们还要提及一个非常关键的地方，那就是现代艺术是一个进行时，现代艺术还没有落幕，没有结束。所以我们现在讨论的现代艺术，只针对于表现主义以及抽象表现主义发迹于艺术领域的那一时期。在这个前提之下，大家也应该都明白了，为什么这些画作在当时会被认为具备了先锋性，所谓的先锋精神，而又为什么表现主义的画家们在当时不被主流绘画艺术圈所接受的原因了。就是因为那时期的人文环境会导致人们在感知这些画作时缺失和错过一部分内容。换句简单的话来讲，就是简单的话来总结，就是这些画作是在60年代画给我们当下的年轻人看的，他们更加能够理解它们。在当时它们真的非常地先锋。有一点毋庸置疑，那就是现在的年轻人所接受的科学训练，科学知识的储备是要远超于八零后的，这是新生代们的优势所在。而八零后、九五前的那两代人，那一代半的人，他们的自然感知能力、浪漫精神以及对于梦想的塑造力，也就是执行能力，是要远超于现在的年轻人的，这是老家伙们的优势所在。

讲到这里，大家应该都明白了为什么不好自己来开启这个话题的原因了。如果不是有人真切地问出这样的问题，给出这样的怀疑，我们就没有办法真实或实在地了解到时代环境与文化环境所会导致的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它会实实在在地影响一部作品所向我们表达的内容，被我们接纳与吸收之后，套用《极乐迪斯科》的话里来说，就是被我们内化之后会成为什么。这对于我们后续讨论有关于《极乐迪斯科》的剧作内容，有关于它的思想和主旨而言，都非常非常地重要。所以我们之所以在这里唠叨这么多，之所以我要等待有人提出那样的疑问，都是因为我希望各位，至少是看到了这里的各位，能够抛除掉一个东西。这个东西就是我们各自的身份。在这里，我们既不是学生，也不是白领，既不是工人，也不是老板。在这里，你就是你。我希望各位能够暂时地抛除自身生长环境下的文化环境对于自己的影响，赤裸裸地就像我们《极乐迪斯科》的主角一样，来面对我们接下去将会要聊到的内容。这样我们才能以更多的视角、多种文化，甚至是多种信仰、多种神秘的方向，来探讨这款游戏的文字内容。

在这里还要说一点，就是这种要求并不是因为这款游戏的文字有多么地优秀，多么地牛，而是因为它使用的表述方法以及它所想要展现的内核，都有别于我们能在社会上经常接触到的那些作品。现在没有了身份的我们，成为了一个小小的团体，我们围坐在一起，来解决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就是要聊一聊晦涩的《极乐迪斯科》。但是我们并不会立刻就开始干活，我们会先从笼统的角度、概念性地解决一些需要解决的问题，先从宏观的视角来谈一谈《极乐迪斯科》一些非常非常重要的前提。

我们在观看某部作品时，大多数人吧，都会有一种癖好，大致就是人们都喜欢寻找美好与积极的东西。如果为这种美好和积极做出一个概念性的总结的话，就是我们都很喜爱观察任意类型与阶层的人超脱了他们自身的局限，去观察这种突破，这种突破是非常迷人的。可以说对大多数人而言，这也是为什么没有人会反感 Jump 漫画的热血漫画的原因。看着不同角色突破自身的因为阶层与类型而产生的自我局限，会让人感受到极大的鼓舞与振奋。这代表的是我们作为人类，脱离于生理层面的精神欲望，对吧。

放到我们今天的主题《极乐迪斯科》这来看，它也寻求了一种突破，只是它所展现的方式十分另类。我们先跳过这段开头，先来看这一幕：主角赤身裸体地醒来，通过与环境的互动，文字揭露了一个事实，就是主角失去了记忆。那这一幕就相当地有意思，类似于这样的意象，是经常地出现在现代文学作品当中的，尤其是一些以绘画为主要文体形式的作品。就比如卡夫卡的《变形记》，有读过的大家应该都是知道的。大多数接触了较多文学作品的人，都能快速地理解到游戏所表达的意象，它就是象征着一种新生。赤裸身体伴随着痛苦，没有记忆，没有身份，没有世俗所带来的偏见与妄想，只有生理上的反应与需求。就像主角与这位女性的一番对话一样，这番对话相当地露骨，在我们看来，在正常人的思维看来都是不可思议的。但是对于犹如新生的主角而言，他可能只是说出了自己感情上的实话而已。这就是一种自我局限的突破，虽然隐蔽晦涩，但是我们也依然能够感受到那种迷人的氛围。至少故事让我们有了许多的谜团要去解决，就像主角想要解决一下自己的生理问题那般的迫切与兴奋。

从某些角度来说，很多成年人的最大愿望可能就是失忆，可能是超自然的、最能够重新开启一段新生活的最为实际的方法。丢掉一些包袱，忘却一些烦恼，或是把负罪感与愧疚丢进垃圾桶，就像处理餐厨垃圾那样的一扫而空。但是另一个问题，也会因为这种愿望接踵而来，就是当我们在保有成年智力的情况下，如何以一张全新白纸般的姿态面对复杂的社会环境。最终这个新生的我们，究竟是会活得更加精彩纯粹，还是一如以前的自己一样，变成一个复杂的文明人。

我们的话题接下来可能会比较麻烦，我不太愿意直接套用游戏内的文本，因为它相对来说比较意识流，可能听起来会特别的麻烦，要解释很多很多的名词，要搬出很多很多的哲学思想。听起来很枯燥，而且有时候做起来这些事，听起来看起来都挺没意义的。所以我我会借用一些更加直接的，也更加有利的例子，就比如说我们现在现有的一些比较受到欢迎、受到追捧的作品。当然我们刚刚也聊到过了，就是我们现在没有任何的身份，也包括了没有性别的身份。说这个是因为我们接下来的话题，可能会对一些人而言非常刺激。我想强调的是，我并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所有的言论只针对于聊到的作品本身。

不用说大家肯定逛 B 站，不然不可能看到我的这个视频。那么我就能确定大多数人吧，至少在场的大多数人肯定都知道《电锯人》这部动漫作品。大家有没有思考过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电锯人》会在当下社会环境中突然大热起来？有人可能会说会强调这是因为资本的运作。我相信这一点，但我可以更愿意去相信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电锯人》是一部非常纯粹的，相比较其他 Jump 的热血动漫作品而言，都要更加纯粹的，打破了所有阶级与自身局限的作品。我想问看过《电锯人》的小伙伴一个问题，那就是你们接受电次这位主角的性格与他做的事情吗？对于没有看过《电锯人》的小伙伴而言，我可以给大家稍微地介绍一下电次这名角色。电次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呢？电次这个角色没有完成义务教育，在最开始他生活的目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填饱肚子，一个是还掉巨额债务。他有负债。阴差阳错地他与一个恶魔融合之后，成为了吃官粮的恶魔猎人，简短来说，可以这么说，专门猎杀恶魔。而这部作品之所以大火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它它是传统的热血漫，不是那些鼓舞人心的、令人振奋的热血情节。恰恰是因为电次在成为了恶魔猎人之后，的两个目标。是因为这两个目标的纯粹。还是跟之前差不多，一个目标是填饱肚子，就是吃好吃的，另一个目标就是摸欧派，这话可能有点粗鲁，大家不要介意，也就是满足情爱的欲望。他的动机是由这两个纯粹的目标牵引而出的，没有任何的遮掩，没有自尊，没有远大的理想，没有深刻的抱负，更没有苦大仇深的夙愿。只要你让我摸欧派，我就能卖命剁掉一只恶魔。只要一只口香糖，我就能以后辈的姿态卑躬屈膝。那可以说，有的只是这种作为人而言最为简单的基本与纯粹的需求。这种表达直接导致了所有阶级印象都无法在这样的人物上应验与实现。这是从卢梭到艾伦·耶格尔，就是咱们的艾主席，都没有追求到过的最为真实的自由。关于自由的话题，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往期的一个关于《Inside》的那款游戏的视频，可以很好地补充我们接下来要说的内容。

我们先回到正题。换句话来说，就是这种摆脱了所有世俗限制与阶级限制的人物，在我们现在的、当下的社会环境印象当中，几乎就是传说一般的存在。而许多人向往这样的打破限制，《电锯人》也因此而受到了欢迎。再拿最近非常流行的女性主义和男性凝视来说，那在电次这种人物身上，所谓的女权、所谓的男权的基本概念就全部失效了。因为他是一个能够为了满足琴瑟之事而甘愿成为奴隶的人。前段时间不是非常流行的一句话吗？叫做什么来着？“我愿意做，我要做玛奇玛的狗”，对吧。可能我这样说下来，有些小伙伴听起来非常不舒服，我还是想解释一下，我没有针对任何的团体与文化，我认为任何事情的存在都是自然的现象。我们这会儿讨论的只是《电锯人》为什么会成功而已。如果你感受到了冒犯，那么你的这种被冒犯的感受，恰恰就成为了一个相当有趣的焦点。因为社会环境、当下文化环境的大多数人都接受了这部作品，并且狂热地追捧它。其实《电锯人》之所以能够大火的原因，我们刚刚已经说过了，只是因为它打破了所有的阶级限制，将复杂的前途被社会安排编制的梦想，将各色文化运动倒在了地上，踩了个稀巴烂。换句话来说，就是许多人都希望能够无忧无虑，抛掉偏见与眼光的，纯粹地属于人自身的生活。这可能也是为什么很多人会觉得藤本树疯狂的原因。

现在我们再回到《极乐迪斯科》。可以说这部作品在开场时也丢给了我们这样的一名主角，叫“电次版”的主角。有趣的地方就在于，也就是与《电锯人》那部作品产生巨大区别的地方，就在于它让我们拥有了一个选择的权利。你来到了《极乐迪斯科》的世界，犹如白纸一般的新生状态，阶级、观念、文化与世俗的眼光对你而言都是无效的。而有趣的地方就在于，即使主角犹如新生一般地在我们眼前出现，即是一款游戏，可以让我们超越世俗、无忧无虑，但我们可能依旧会做出世俗公序之下的行为。就比如帮主角穿起衣服，就比如意识到了在行使性骚扰之后而做出的道歉行为。《极乐迪斯科》所反映的是一种社会公序在无形之下对于一个人的影响。而这种影响是简单的失忆，或是重新开始人生的愿景，所无法反抗与逆转的。

不知道大家平时刷不刷抖音。上一期节目里有人问我是如何学得博学多闻这个技能点的，感谢大家夸我很开心啊，但是我其实并不博学多闻。呃，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大家说，但是我可以向大家推荐一些生活的小乐趣。该是该应该用小乐趣这种词吗？反正这种小乐趣就是不要戴任何有色眼镜去看待任意文化，包括我们现在所说到的快文化、抖音。我经常看许多人反感抖音的出现，但是事实也证明了我们现在的社会环境需要它。抖音上有许多许多没有意义的内容，这种没有意义，就代表我们其实对于幸福的标准并没有很宏大。很宏大，就像《电锯人》所说的那样，好吃的以及色情的，是我们最为基本的需求。在这个前提之下，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刷到过一个视频，大致内容就是一个戴着面具自称 King 的男人在手机屏幕前向我们说话，视频还打着抽象、艺术、内向等一些标签。我印象是非常深刻的。在这里我就不放那部视频的画面了，我怕会滋扰到或是侵犯到那位创作者。我记得他说过一番话，是关于面具的。他反问我们究竟是戴着面具的他真实，还是坐在屏幕前没有戴上面具的我们真实，还是我们其实是在一个戴着面具的情况下嘲笑另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只因为那个人向我们展示了他面具的样子。我不知道那位创作者是不是故意为之的，但是我更愿意相信他是故意为之的。虽然因为一些鬼畜影片的影响，在一段时期里，哲学这个词都带有了另外的一层奇怪的含义，但是我相信他是有想要表达某些内容的，即使可能他自己在做着一件觉得搞笑的事情，或者有趣的事情。

在我个人看来，这位自称 King 的男人以及藤本树的《电锯人》，就代表了两个极端。一个戴上面具追求工具下的理想，另一个撕下面具追求纯粹与自然。而我们的《极乐迪斯科》所反映的则处于二者之间。它表达的是一种苦楚。这种苦楚，即使给我们每一个人一次机会，一次重新来过、再次开启一段人生的机会，我们也会如同狗一样的，再次拾起地上的面具，将它戴好。它所想要表达的是社会公序、世俗文化就像人类生来的生理需求一样，无法摆脱意识形态，永远追随着我们如影随形。就像吃饭与情色一样，随之飘来的还包括了在社会公序之下绝对禁止的种族思想。就像《电锯人》里的电次想要和恶魔做朋友时，没有人能够理解他一样。就像在《极乐迪斯科》里，像我们滔滔不绝种族理论的大个子一样。这是《极乐迪斯科》的一个大前提。这个我们无法摆脱的命运，是整个故事，也是整个游戏剧作的基础。它表现得不像《电锯人》那样的作品有着一种乐观，也不像戴着面具的人那样随波逐流、那样的悲观内敛。它把自己摆到了一个中间的位置，就像一个正在嘶吼的摇滚明星一样，在控诉着世俗，但却浸泡在世俗的公序之中。只有搭建的舞台、灯光、手中的吉他，能够让他享受所谓的片刻的自由。它描写的更像是处于混沌之中的醉意，就像宿醉之中的主角从地板醒来之后的样子。在这个世界，清醒与否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

那我们今天的节目可能拖了点长，我有点怕，那估计这期视频看的人不会很多，大家都知道的，现在做长节目，很多人看见了就开始害怕。总之，我们今天聊到的内容对于之后的解析与解读挺重要的，它是一个基本。而下一期我们会仔细地开始微观地整理《极乐迪斯科》的剧作内容，可能会提到一些比较复杂的文学作品，可能需要大家一些阅读量。这里要说一下，这期节目有关于情色方面的内容，大家听的估计还有点晕乎，或者说产生出一种介意。这里给大家推荐一本书，乔治·巴塔耶的《色情》，没错，书名就叫《色情》。大家可以读一读，可以大幅度地减少对于我那段发言的误会。如果有，然而有冒犯到的各位，还是这里先跟大家说对不起了，抱歉。嗯，感谢各位的收听与收看，那我们下期再见了，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