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丁与奎托斯

我们今天的节目以及之后一系列的节目，都将主要围绕着《战神5：诸神黄昏》的剧作展开，主要讨论剧作当中的人物角色。只不过，想要彻底地聊一聊这部《战神》的剧作，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因为似乎它的编剧在尝试一些全新的东西。因此，在正式开始之前，我们有必要聊一些别的内容来作为铺垫。

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听过一句老话，就是“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不幸的家庭各有不幸”。这句话出自于托尔斯泰的小说开篇。虽然托尔斯泰写的并不是神话，但他这知名的开场却是最能够概括神话气质的总结。究其来说，神话的一大特点就是利用神的身份来讲述人的故事，讲述一个由人组成的家庭故事，并借此拓展到使命、命运或是某一品格的话题之上。这一点在希腊神话或北欧神话里尤其明显。夸张一点来说，自文明被建立以来，所有出现过的神明都摆脱不了人的影子。那些围绕着他们的故事，更像是建立在人性之上的预言。高高在上的神明们在那些传说故事当中，有着他们神性的一面，有时又表现着人性的光辉，同时更记载着他们卑劣的行径。于是一种矛盾便被建立了起来，就像人们在崇拜神明、整理自己的信仰时，或只是在谈论他们的时候，所会出现的群体之间的矛盾与不同的看法一样。一些人会认为神明们无所不能，因此而崇拜他们；另一些人则是认为神明与他们无异，但值得学习和尊敬，因此而崇拜他们。所以希腊神话或北欧神话的神明众多，信徒们朝拜的方向、崇拜的神明也各有不同。不准确一点来说，就是在那一时期，人们在崇拜或爱戴某一神明时，不仅仅崇拜的是他们作为神的光辉，更同时爱戴着只有人性才会出现的那种卑劣。这就反映出了人性的复杂，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让神话以及围绕着神话的信仰变得那么的迷人。

不过通常来说，神话故事不会将神明的拟人特质，也就是人性的一面，与他们神性的一面捏合到同一个故事当中。只有一种例外，那就是整个故事的视角是伴随着凡人的视角来进行的。从这一点来看，我们就会发现这部《战神》的剧作相当另类。与他的前作相反，或者说编剧想要挑战一些更为复杂的东西，因为他以神明的视角，将神与人捏合了起来。

首先我们必须要聊的是这部剧作的主角奎托斯。奎托斯既是一位神，也是一名英雄。剧作里所反映出的这位主角神性的内容，都存在于幻象，存在于奎托斯的过往和回忆当中；而作为英雄的一面，则是直接地演绎在了我们的眼前。也就是说，如果以神的视角去观察，奎托斯的英雄事迹被摆放在了明面上；而以人的视角去观察的话，奎托斯神性的一面又变得尤其明显。很多人可能不明白我的这段话，我接下去会解释清楚的，但必须先问大家一个问题，那就是各位认为《战神5：诸神黄昏》的故事是悲剧还是喜剧？可能许多人面对这样的问题都出现了纠结的情绪，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该将它放在哪儿会更合适一些。但是有一种说法，他说有关于神话的一切形式和内容，都是建立在喜剧之上的。这种喜剧所反映的是一种冷酷，所反映的是一种生活的冷酷性，是大自然必然性的特质，对所有人的嘲笑。而这部《战神》的剧作，将那种必然性、那种冷酷性体现在了奎托斯的决断力以及少言寡语的性格上。

我们在观看《战神》的剧情时，会出现一种情绪，会觉得奎托斯的性格特别别扭，会认为许多事情的结果，是奎托斯少言寡语的性格，也就是他的人性所导致的一系列误会而造成的结果。然而如果以另一个视角，也就是奎托斯的过往，他神性的一面去考量的话，就又会发现，奎托斯确实没有任何必要去对任何人或神解释任何东西。因为在他看来，接下去将要发生的是相当冷酷的必然。这一点衔接到剧作对于命运的解释，就组成了剧作最大的矛盾点，也同时形成了最为关键的戏剧冲突。可以说奎托斯的决断力，他对于选择的果断，以及对于选择和命运的哲学理解，就是他神性一面的最大体现。奎托斯认为，同时也是剧作直接引导与告诉我们，就是做出选择是面对自身命运的关键，是掌控命运并与之周旋的关键。做出选择的后果则是命运这一话题自身的附属品，是一种不可挽回的必然。但这不是我们回避责任、逃避选择与命运的借口。因此我们又再一次地在奎托斯的神性光辉下，看到了他人性另一面，也就是他对于自己的孩子阿特柔斯犯错时的态度。奎托斯认为做出选择是永远正确的，即使造成了错误的后果，也有着继续去弥补的选择；即使犯下的是无法弥补的错误，奎托斯的这一神性表达，缩小到人或生活的观念来看，就会被理解成一种对于子嗣的溺爱。有趣的是，剧作并没有回避这一点，而是将它放到了更为明显的位置上，让所有人都能感受或观察到这一点。于是，这种微妙的神与人的结合，这种夸张的神性与人性的并行描写，就成为了这部《战神》巨作的核心。

“It’s all my fault. The Hell-Walkers, they’re everywhere. Everywhere.” “That is not your fault.” “Yes, it is. There was a wolf in Hel. Was in chains and, and I set them free. I, I thought that if…” “Good, night bleeding fuck, lad, you freed Garm? Who freed Garm? That’s madness! Surely not you, young one. If the Hound of Hell is loose, he’ll chew through the fabric of the realms. Hell-Walkers are just the beginning! What were you thinking? This is a screw-up of not insignificant proportions! What would drive you to such mischief? Is this Loki’s doing now?” “Leave him. The boy has made a mistake. One that we, we’ll fix together.”

并且我们不得不佩服制作者的笔力，或者应该说，制作团队在展现这种复杂、人神结合的特质时，在剧作表达上的努力，以及几乎完美的工作成果。这部剧作中的最大反派奥丁，就是其中最好的例子。在这里就不得不提到配音演员的表演以及配音导演的功力了，至少他们的共同努力，让奥丁这位出场时间并不多的角色，从剧作中的文字成为了活灵活现的形象。

“Why else would he come? I’ve given him no reason to trust me… not yet. But he’s got some very big questions, and I have so many answers to give. What are you up to?” “Dismissed. Go gladly.” “Can you clean yourself up?” “Oh, come on, self-control. Will you just relax?” “Were you intending on killing me first thing?” “See? What? That’s not good enough for you? Get out of here!”

奥丁这位反派在剧作中的位置和奎托斯类似，同样是神与人的结合，同样是将神性与人性交替地表现在了他们在剧作中的行为里。不同的是，奥丁和奎托斯几乎走向了两个极端。老父亲奎托斯的神性表现在选择上，而奥丁的神性则集中体现在了结果上。或者应该说，奥丁是一个更加重视结果而忽视过程的角色。他追求的是所谓的“终极”，是解决一切麻烦的终极。而帮助他触碰终极，或阻止他寻求终极的人和神，都被他当作是可以被使用的物品而已。就像假装成提尔，明知道洛基并不是真心帮助自己，但是却依旧无动于衷地利用洛基以达到目的一样。奥丁在这部剧作里的形象被描写成健谈、擅长蛊惑人心、满嘴谎言、睿智，同时也狡猾的神。在剧作中描写他用知识来诱惑阿特柔斯（也就是洛基），用能力去管制海姆达尔，用威望去控制索尔，反映到观看剧作的我们眼中，配合着配音演员的表演，营造出了奥丁作为领导者，睿智与强大的一面。很多时候甚至会觉得，奥丁确实算得上是一个可靠与值得追随的领袖，因为对比默不作声的奎托斯，奥丁说话更有条理、更具道理，并且有着虽然还没摸着但是却能看见的既定目标，也就是他鼓动洛基帮其寻找的“终极”可能。

到了故事的最后，许多人都会好奇，奥丁追求的那份“终极”究竟为何，会疑惑为什么洛基要将接触那份“终极”的钥匙毁掉。这便是这出剧作最绝妙的地方了，它所反映的是，当我们妄图驾驭一切知识的时候，我们也同时会被知识诅咒的古老寓言。也可以说，做出毁掉面具这一决定的洛基，第一次展现出了他作为神的神性；而在一旁静待着他的孩子洛基做出选择的奎托斯，也第一次以一位与我们有着距离感的神的姿态，展现出了他的神性。

“This is your moment, Loki. Grow. He tried to hide you from me, but this is your destiny! Champion of the All-Father, only he can put on the mask! Only he can gaze into the truth of creation! Unfold the secrets of life and death! No more doubt, no more confusion! You were born for this! Put on the mask, Loki! Ask it! Ask it the question! This is your choice, son. I trust you.” “No! Why did you do that? What was it all for? You choose to be nothing? No!”

奥丁作为剧作中的最大反派，可以说几乎折射出了所有出场人物的面貌；而在刚刚的那场犹如舞台剧一般的演绎中，更是体现出了他之所以作为神的神性。这也是在这部《战神》的剧作里唯一的一次，所有主要角色都是以神性的一面示人的场景与桥段。当然我们也在这场桥段当中，迎来了剧作的结局。在《战神5》的剧本里，奥丁与奎托斯都是被塑造得相当成功的。其中作为主角的奎托斯无需多言，那因为他是主角，那是他应当享有的待遇。但是奥丁的成功却让人出乎意料，因为他出场的时间实在是太有限了，描写他的篇幅也相当的局促，但是却塑造得相当成功，给人留下的印象却是非常深刻的。我们可以说，制作团队们确实使用了一些小花招，比如故意将奥丁的形象以及先攻阿斯加德打造得与我们想象中的不同，想要利用这种反差来加深我们的印象。但其实还有另一种躁动的欲望，致使我们对奥丁产生兴趣，甚至是难以忘怀，那就是作为现代人对于知识的追求，以及更看重结果而不是过程的生活觉悟。对比到奎托斯更看重选择的神性、奎托斯对于命运的哲学来看，剧作者想要阐释的内容可能已经脱离了神话的题材了，这也是这部剧作最为精妙的地方。

“The Norns said I had no choice!” “There’s always a choice. You have to stop. You can choose to be better.” “No, I can’t! I have to know what happens next. I will never stop.”

有关于奎托斯与奥丁，我们今天就先聊这么多。下一次我们会来聊一聊这部剧作里大家都很讨厌的海姆达尔的内容。OK，我们下次再见，拜拜。